第二章:秋风拂兰庭,暗子悄生根
冰糖炖雪梨的温润清甜尚未在喉间完全化开,吉祥便已带着打探来的消息,悄步回到了内殿。她脸上带着惯常的谨慎,但眼底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
“娘娘,”吉祥将声音压得极低,凑近冯若昭身边,“奴婢去问了相熟的、在御花园做粗使的几个小太监。他们说,翊坤宫今儿早上确实发落了一个宫女,说是偷了颂芝姑娘的金簪,人赃并获。但……不止是发落,听说,拖回去不久,就……就被周嬷嬷下令,堵了嘴,在翊坤宫后院的杂物房里,活活打死了!”
冯若昭(纪时)执勺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舀起一块雪梨,送入口中。果肉炖得酥烂,甜意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腥气,仿佛预兆。一条人命,在华妃宫里,因为一支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金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这不奇怪,年世兰向来视宫人性命如草芥。奇怪的是,处死的速度,以及地点——不是慎刑司,甚至不是翊坤宫公开的庭院,而是偏僻的杂物房。更像是……灭口。
“可知道那宫女叫什么?何时进宫的?” 冯若昭(纪时)咽下雪梨,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听说是叫秋纹,去年小选进的宫,一直在翊坤宫做洒扫,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不太起眼。” 吉祥低声道,“还有……有个在翊坤宫附近当值的小太监偷偷说,前几天夜里,似乎看见秋纹和……和景仁宫的一个小宫女,在御花园假山后面说过话,鬼鬼祟祟的。不过天色暗,他也没看真切,不敢确定。”
景仁宫!皇后的宫里!
冯若昭(纪时)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不是简单的偷窃或跋扈。一个翊坤宫的低等宫女,私下接触景仁宫的人,然后很快就被“人赃并获”偷窃,迅速被处死灭口。这背后,是皇后在翊坤宫安插的钉子被华妃发现并铲除?还是华妃借题发挥,清理皇后眼线?又或者,是皇后故意抛出这个钉子,试探华妃,或者……另有所图,比如,嫁祸,或者制造某种由头?
无论哪种可能,秋纹都是一枚被轻易舍弃的棋子。而自己,早上恰好撞见了她被带走前的一幕。是巧合吗?皇后是否知道秋纹在绝望中向自己求救?如果知道,皇后会怎么想?是否会觉得自己这个“老实人”,可能看到了什么,或者……有可能成为新的“棋子”或“隐患”?
“本宫知道了。” 冯若昭(纪时)放下银勺,声音依旧温婉,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事到此为止,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尤其是如意。往后在宫里行走,更需加倍小心,非唤不必近前伺候的,一律远着些。”
“是,奴婢明白。” 吉祥脸色发白,显然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凶险。
“去把本宫那套《法华经》取来,本宫要诵经。” 冯若昭(纪时)起身,走向内室的小佛堂。她需要静一静,理清思绪,也为那枉死的秋纹,念一段往生咒。无关慈悲,只为提醒自己,这是什么地方,行差踏错,或卷入是非,便是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几日,冯若昭(纪时)深居简出,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去景仁宫请安,便是在自己宫里礼佛、看书、做针线,完全恢复了原主“冯若昭”那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状态。请安时,她依旧低眉顺目,寡言少语,对皇后的每一句“关怀”都恭谨回应,对华妃的每一分张扬都视若无睹,对甄嬛、沈眉庄等人的风光或困境,也都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她仔细留意皇后的眼神,并未发现任何针对自己的异常审视,仿佛秋纹之事从未发生,自己那日的“偶遇”也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但冯若昭(纪时)不信皇后会毫无所觉。要么是皇后城府太深,要么就是自己目前还入不了她的眼,不值得特意关注或敲打。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也更加警惕。
她将更多精力放在梳理咸福宫内部和暗中观察上。吉祥、如意是陪嫁,忠心基本可靠,但能力有限,胆色不足,需潜移默化地引导、培养。吉祥细心,可掌内务、留意消息;如意手巧,可负责梳妆、与针线局等打交道。其他几个粗使宫女太监,经过几日观察,大致摸清了性情。有两个小太监看着还算机灵,也本分,可留用。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女眼神有些飘忽,与别宫太监似有接触,需留意。冯若昭(纪时)并不急着清洗或拉拢,只是记在心里,维持现状。眼下,稳定压倒一切。
她也开始留意太医院的动向。原主“体弱”,常需请平安脉。以往多是太医院指派寻常太医,如今她暗中让吉祥留意,哪位太医医术好、口风紧、且与各宫牵扯不深。她需要建立一条隐秘的、可靠的医疗渠道,不仅为调理身体,也为将来可能的需要。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耐心筹谋。
这日午后,秋阳正好。冯若昭(纪时)正倚在窗下软榻上,就着明亮的光线,慢慢翻看一本前朝诗集,实则心思早已飘远,盘算着如何“自然”地改善饮食,增强体质。忽听外面传来太监略显尖利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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