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颅内的凿孔之痛
清晨六点,林思彤是从一片混沌的剧痛里,硬生生挣出意识的。
那不是寻常的头痛,更像有人攥着一把生锈的凿子,抵在她的眼窝深处,随着每一次心跳,一下下撬动着颅骨。太阳穴突突地跳,像被重锤反复敲击,视野边缘泛着缺氧般的灰白光晕,连抬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撑着床沿坐起身,指尖凉得像冰。手背的输液管还连着针头,透明的液体顺着软管缓慢滴落,她看也没看,直接拔了下来,用棉签死死按住渗血的针眼。这点尖锐的刺痛,比起脑子里的翻江倒海,简直不值一提。
赤脚踩在地板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直冲天灵盖。这股冷意像一剂猛药,让她混沌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窗外是灰蒙蒙的晨色,城市像一座巨大的灰烬堆,只有零星几扇窗户亮着灯,在沉沉的雾气里,像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忽然想,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女人,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自己手里多了一把刀。一把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剖开所有虚伪面具,直视人心底血淋淋真相的刀。
第二节:善意的回旋镖
七点整,林思彤出现在护士站。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消毒水的凛冽,混着隔夜饭菜的酸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这是医院特有的味道,是绝望和疲惫交织的味道。
赵小雨正在交班,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蜡黄得像张旧纸。昨晚那个富二代放了她鸽子,两个小时的精心打扮全打了水漂,此刻她正憋着一肚子火,连说话都带着火药味。
“赵护士,”林思彤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刻意放得温和,“请问今天有什么检查安排吗?”
赵小雨抬起头,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假笑,嘴还没张开,心里的脏水已经先淌了出来:
【大早上的就来烦我,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没钱还占着单间,装什么大尾巴狼。要是能攀上VIP-3那富二代就好了,听说他家是做房地产的,那才叫真有钱,哪像这个弃妇……】
林思彤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忽然觉得有些荒诞。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本该是对世界抱有几分天真和热忱的,可这双眼睛里,除了算计就是鄙夷,像一口枯井,看不到半点生气。
“你看起来很累,”林思彤是真的有些怜悯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心,“夜班熬太久了,要注意休息。”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赵小雨的痛处。在她听来,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嘲讽——一个被丈夫当众甩了、打得头破血流的弃妇,有什么资格同情她?
【假惺惺!自己都被打成猪头了还装慈悲!没钱治病就直说,占着特需病房浪费资源,真晦气!】
赵小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裂成了一道生硬的缝:“林小姐,检查单还没下来呢,您先回病房等着吧。”
林思彤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赵小雨那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还有那句淬着毒的心声:
【总算走了,真是个晦气的女人,看见她就心烦。】
林思彤的脚步顿了顿。
原来,善意在这个世界上,是会被当成武器反击的。原来,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弱者根本没有资格同情弱者——你的关心,会被当成炫耀;你的体谅,会被当成施舍。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指尖传来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让她彻底清醒。
这就是系统要教她的第一课吗?
在这个吃人的游戏里,同情心是第一件要丢掉的累赘。
第三节:唯一的暖色
回到病房时,护工王姨已经端着早餐等在门口了。
白粥熬得软烂,水煮蛋剥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有一小碟切得细碎的咸菜。简单的食物冒着袅袅热气,在这冰冷的病房里,氤氲出一丝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林小姐,今天气色好多了。”王姨手脚麻利地把餐具摆到床头柜上,声音温和得像午后的阳光。
林思彤看着她——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眼角爬满了笑纹,双手粗糙,布满了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她的眼神很平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干净得让人安心。
“王姨,您做护工,快十年了吧?”林思彤拿起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粥。
“快了快了,”王姨笑了,提起儿子时,眼里瞬间亮起光来,“再干几年,等我儿子大学毕业就好了。他在省城学计算机,出息着呢。”
“他一定很优秀。”林思彤由衷地说。
“还行,懂事就好。”王姨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随口问道,“林小姐,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林思彤舀起一勺粥,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缓缓升腾,漫遍四肢百骸。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问:“王姨,您照顾过很多像我这样的病人吧?她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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