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六点四十七分,城市还浸在半梦半醒的慵懒里。
林思彤端着刚煮好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朝阳一寸寸漫过对面楼宇的玻璃幕墙,把冰冷的反光镀成暖融融的金。乐乐还在儿童房里熟睡,均匀的呼吸声隔着门板飘过来,像小猫儿轻轻打呼。这个临时租住的高层公寓视野好得不像话,能瞧见半个城市的轮廓,在朦胧晨光里慢慢显露出清晰的脉络。
七点整,手机屏幕准时自动亮起——是她昨晚特意设置的新闻推送。
第一条是天气预报,说今天晴转多云;第二条是股市开盘前瞻,没什么要紧内容;第三条,标题赫然跳进眼帘——
「突发:本市警方联合工商、海关部门凌晨突击检查,查获特大奢侈品假货窝点,涉案金额预估超两亿元!」
林思彤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没点开详情,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纹路。
她转身走向客厅,按开电视,精准调到本地新闻频道。女主播的声音带着刻意压着、却又藏不住的职业性激动,透过音响弥漫开来:“……根据匿名举报线索,执法人员于今日凌晨五时许,同时对位于西郊、北区及港口的三处涉案仓库进行突击检查。现场查获大量仿冒国际一线品牌的箱包、服饰、珠宝及化妆品,部分商品……”
画面切到执法现场,带着几分混乱的真实感。
第一个镜头:仓库厚重的卷帘门被蛮力撬开,刺眼的日光“哗”地涌进昏暗的空间,照亮了堆积如山的纸箱。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一箱箱拆封,印着醒目logo的假包像流水线上的廉价玩具,被哗啦啦倾倒出来,堆成了一座刺眼的小山。
第二个镜头:苏晚晴的父亲苏国富,被两名警察从一辆黑色奔驰里带出来。这个平日里总在商会活动上西装革履、高谈“诚信经营”的男人,此刻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尘土,衬衫领口歪斜着,领带松垮地吊在脖子上。冰冷的手铐扣上手腕时,他下意识地低头躲避镜头,那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通过麦克风被无限放大,听得人心里发紧。
第三个镜头最是精彩: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堵在苏家别墅门口。紧闭的铁门后,突然有侧门被拉开一条缝,苏晚晴裹着一件宽大的风衣,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试图猫着腰从人缝里挤向停在一旁的出租车。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苏小姐!”,所有镜头瞬间调转方向,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成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小姐!您对父亲涉案有何看法?”
“苏氏集团的假货销售网络到底运营了多久?”
“有消息称您本人也深度参与经营,这一说法是否属实?”
苏晚晴埋着头,脚步慌乱地往前冲,风衣帽子被拥挤的人群扯掉,一头精心打理的卷发狼狈地散开,黏在汗津津的脸颊上。她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挡镜头,手腕上那枚钻戒在晨光里闪着刺眼的光——林思彤认得那枚戒指,去年拍卖会上陆哲花三百二十万拍下,第二天就戴在了苏晚晴手上,那会儿,他还对自己说,最近公司资金周转困难。
“无可奉告!让开!都给我让开!”苏晚晴的声音尖利变形,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娇柔。
混乱中,她的口罩被碰掉,露出那张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此刻素颜惨白,眼底乌青一片,带着惊恐和未散尽的睡意——显然是被凌晨的惊雷炸醒,连妆都来不及化就仓皇出逃。
一个记者挤到最前面,高声追问:“苏小姐!您未婚夫陆哲先生的公司与苏氏有大量业务往来,他对假货一事是否知情?!”
苏晚晴的脚步猛地僵住,像被人按了暂停键。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像翻书:惊恐、愤怒、算计、推卸责任的本能,轮番在眼底闪过,最后定格成一片惨白的慌乱。她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猛地拉开车门钻进去,出租车像只惊弓之鸟,在镜头的追逐下狼狈逃窜,溅起一地的水花。
林思彤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微苦的醇香,熨帖着胸腔里那点若有若无的快意。她看着屏幕上切换到的下一条新闻,股市开盘分析,主持人唾沫横飞地预测着今日哪些板块会受波及,哪些个股可能跌停,她却没怎么听进去。
她知道,不用等主持人分析。
七点三十分,手机准时震动。是顾衍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开盘跌停预定。陆哲公司近三成业务与苏家深度捆绑,还有两笔未披露的关联担保,够他喝一壶的了。」
七点四十五分,乐乐揉着惺忪的睡眼,踢踢踏踏走出房间,小奶音软乎乎的:“妈妈……”
“醒啦?”林思彤立刻关掉电视,声音瞬间切换成平日里的温柔,“快去洗脸刷牙,早餐马上就好。”
“妈妈刚刚在看新闻吗?”乐乐手脚并用地爬上高脚椅,晃着两条小短腿,“我好像听到那个坏阿姨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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