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光未亮,冬末春初的湿冷像浸了冰的湿纱布,死死裹住整座城,连风刮过都带着刺骨的黏腻。几辆无牌商务车悄无声息滑进城东工业园,在灰色建筑前稳稳刹住,招牌上“她尚时尚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字,在晨雾里晕得模糊不清。
林思彤立在车影里,裹紧深色大衣,领口抵着下巴挡寒气。身旁是市监局的老陈,顾衍站在身侧,一身笔挺西装衬得气场沉冷。身后十来个执法人员面色紧绷如铁板,角落里蹲两个扛摄像机的记者——这是顾衍的主意,查就要查在阳光下,既立萤火规矩,也坐实孵化器大义灭亲的态度。
寒气钻骨头缝,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飘散开。林思彤低头瞥手机,沈墨寒五分钟前的消息还亮着:【已到。在对面楼上。】她抬眼望斜对面高些的办公楼,某扇窗帘紧闭的窗口,隐约有烟头红光忽明忽暗,像蛰伏的眼。
“林总,动手?”老陈低声问,掌心攥着盖鲜红大印的检查通知书,纸角都被捏皱。
林思彤颔首,声音压得极低,冷得像冰粒:“开始。”
“轰隆——!”
仓库厚重卷帘门被拍得震天响,惊飞屋檐下缩着的麻雀,里面立刻传来慌乱脚步声和压低的惊呼。门缝里探出头个睡眼惺忪的保安,看清门外阵仗,脸“唰”地褪成白纸,腿都抖了。
“市场监管联合执法!开门!”老陈亮证件,声音如铁锤砸铁板,震得人耳膜发颤。
卷帘门嘎吱拉开,冷风裹着晨雾灌进去,吹散仓库里浑浊的霉味与布料味。里面灯火刺眼,货架堆得满满当当,几个穿工服的员工吓得往墙角缩,脸白如纸。
“负责人在哪?”老陈扫一圈,语气威严。
“苏……苏总还没来……”一个小主管结结巴巴,手不自觉往身后藏,眼神躲闪。
“不用等她,查货!”老陈一挥手,执法人员立刻散开,查执照、翻单据,动作干脆利落。
林思彤和顾衍跟在后面,目光像探照灯扫过货架,表面全是平价服饰,没半点异样。可她的视线死死锁着仓库最深处——一扇厚重铁门孤零零立着,漆面斑驳,像张抿紧的嘴,透着诡异。
“那里面是什么?”林思彤抬手指铁门,语气笃定。
小主管脸白得更彻底,舌头打卷:“那……那是苏总私人储物间,放杂物的,就她有钥匙……”
话音刚落,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急促由远及近,踩得地面发响。苏晚晴(苏晴)踩着风火轮冲进来,奢华皮草裹身,妆容透着仓促,眼线歪了半截,头发也乱了些。她一眼撞见林思彤,眼底慌乱只闪半秒,立刻翻成尖锐敌意,声音拔高八度。
“林思彤?你什么意思!”她叉着腰,刻意装出委屈愤慨,“大清早带这么多人闯我仓库?她尚可是萤火明星项目!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孵化的项目?良心被狗吃了?”
“例行检查,苏小姐。”林思彤上前两步,与她隔三米对视,语气平得像一潭死水,“接到举报,你平台涉嫌销售假冒商品。萤火有义务配合调查,护消费者权益。”
“假冒商品?简直笑话!”苏晚晴嗤笑,嘴角扯着僵硬弧度,眼角余光却不受控瞟向那扇铁门,语气发虚,“我们渠道正规得很!你就是嫉妒我做得好,故意恶意打压!”
老陈懒得废话,径直走到铁门前,手掌拍上去,发出沉闷咚咚声:“开门。”
“我说了是私人地方!你们没权利……”
“涉嫌售假调查中,执法人员有权核查所有区域。”顾衍适时开口,法条说得滴水不漏,“配合检查,否则强制撬锁。”
苏晚晴脸色彻底垮了,精心维持的苏晴面具轰然龟裂,底下苏晚晴的怨毒与惊慌全露了出来。她清楚,那扇门后是命门,更是催命的罪证。
就在执法人员拿撬锁工具的瞬间,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细若蚊蚋:“钥匙……在苏总办公室第二个抽屉暗格里……”
是平时闷不吭声的老仓管,头埋得快抵胸口,压根不敢看苏晚晴的眼神。
钥匙很快取来,铁门锁芯转动,咔哒一声轻响,像惊雷前兆。
门开的瞬间,浓烈皮革味混着刺鼻化学香精扑面而来,呛得人下意识捂鼻。门后景象让所有人咋舌——货架上堆满印着国际大牌logo的包包、皮带、首饰,做工精细到能以假乱真,角落堆着成捆防尘袋、伪造发票和报关单,刺眼得扎心。
现场死寂一瞬,连呼吸都停了,只有摄像机镜头沙沙转动,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苏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老陈声音冷得像冰碴子,眼神锐利如刀。
苏晚晴身子晃了晃,血色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摇摇欲坠。她死死盯着林思彤,眼里翻涌着同归于尽的恨意,猩红的眸子像要滴出血来。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两名女执法人员上前,伸手要扣她胳膊。
“别碰我!”苏晚晴猛地甩开,像被逼到绝境的母狼,发出凄厉变调的尖叫,手指直直戳向林思彤,指甲泛白:“林思彤!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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