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葬神山的路,比来时更加沉默。
青铜残片已归于大阵,那萦绕心头的诡异呼唤与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以及面对现实纷争的沉重。
守墓人的话语犹在耳边:“真正的‘天命’,不在外力,而在人心。”可如今北疆的人心,却被福王的叛旗和谎言所裹挟。
王禀伤势不轻,但归心似箭,步伐依旧急促。林知白搀扶着他,两人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再次穿越那片致命的沼泽。或许是封印加固后带来的微妙影响,沼泽的毒瘴似乎淡薄了些许,那令人心悸的翻涌也平缓了许多,让他们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铁壁城外的山野。
远远望去,铁壁城依旧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但城墙上闪烁的火把明显比往日密集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福王的大军营寨连绵,如同盘踞在城下的恶狼,篝火星星点点,望不到边际。
“福王果然没有放弃攻城。”王禀独眼眯起,声音冷峻,“杨震山那个软骨头,恐怕撑不了多久。”
“我们必须进城!”林知白语气坚决,“云镜还在里面!”
“怎么进?”王禀看向他,“城门紧闭,吊桥高悬,福王围得水泄不通。”
林知白目光扫过远处的城墙,脑中飞速思索。硬闯是死路一条,必须智取。他想起曹无眠留下的那名暗桩军官曾提过,城中除了那条粮库密道,或许还有其他应急通道,只是极其隐秘。
“去找老刀把子!”林知白忽然道,“他们熟悉北疆,或许知道其他入城的法子!而且,我们需要人手!”
王禀点了点头。如今他们势单力薄,与石勇、老刀把子那些韩猛旧部汇合是唯一的选择。
两人凭借着记忆和王禀对地形的熟悉,绕开福王大军的外围哨卡,向着之前与老刀把子等人约定的、位于铁壁城东北方向一处隐蔽山谷的汇合点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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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内,气氛同样凝重。
老刀把子、石勇,以及他们聚集起来的近百名韩猛旧部和沿途收拢的溃兵,正藏身于此。人人带伤,装备简陋,但眼神中的仇恨与决绝却如同燃烧的火焰。
当看到林知白和王禀活着回来时,众人又惊又喜。石勇挣扎着起身,虎目含泪:“修撰!王校尉!你们……你们没事!”
老刀把子独臂拍了拍林知白的肩膀,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怀中,沉声道:“东西……送走了?”
林知白重重点头:“送走了。那并非福缘,而是灾祸之源。详情容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进城!云镜郡主还在里面,福王随时可能破城!”
“进城?谈何容易!”老刀把子眉头紧锁,“福王狗贼围得跟铁桶似的!我们这点人马,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
“未必需要硬闯。”林知白目光锐利,“王校尉可知,铁壁城除了粮库密道,是否还有其他鲜为人知的暗道,尤其是……通往城内的水源或排污系统?”
王禀独眼一亮:“有!有一条废弃的古排水渠,入口在城东五里外的乱石滩,据说早年曾与城内暗河相通,但早已淤塞多年,不知还能不能走通!”
“淤塞可以挖通!”老刀把子眼中燃起希望,“总比拿脑袋去撞城墙强!”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林知白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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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滩位于福王大营的侧后方,位置偏僻,守卫相对松懈。众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那里,果然找到了一处被巨石和淤泥几乎完全封死的洞口。
无需多言,所有人立刻动手,用随身携带的简陋工具,甚至用手,拼命挖掘起来。汗水、泥浆混合着血水,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就在众人几乎要绝望时,“哗啦”一声,最后一块堵路的巨石被撬开,一股带着浓重霉味和潮湿气息的风从洞内吹出!
通了!
“快!进去!”老刀把子低吼。
众人依次钻入这狭窄潮湿、充满恶臭的古老水道。里面漆黑一片,脚下是及膝的、粘稠的淤泥,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进城!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水流声。他们顺着水流方向,推开一道锈蚀严重的铁栅栏,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一条城内偏僻小巷的排水口!
他们成功了!他们进入了铁壁城!
然而,眼前的铁壁城,已非他们离开时的模样。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一队队面色惶恐、奔跑传递消息的士兵和零星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尘和血腥气,远处城墙方向传来的喊杀声、投石机抛射的轰鸣声、以及建筑倒塌的巨响,清晰可闻!
城,快守不住了!
“风头行动!”林知白急声道,“王校尉,你去都督府,尽可能稳住局势,组织抵抗!老刀把子,石勇,你们带人去寻找郡主,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我去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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