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傍晚。
医馆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周老先生在整理病历,我在药柜前配简宁母亲下一阶段的药。药材在指尖滑过,每一味都要仔细称量——黄芪五钱,党参三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当归三钱,白芍三钱...还有半枝莲和白花蛇舌草,这些抗肿瘤的药不能少。
配完七天的药,我仔细包好,用细绳扎紧。然后从抽屉里取出那个布包——周老先生的三千块钱还在里面,原封不动。我数出五百块,打算今晚送去。剩下的,等简宁真有急需时再给。
药和钱都准备好了,但我没立刻出发。
脑子里浮现出简宁的样子——洗得发白的校服,边角磨损的书包,还有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她也马上十七岁了,正是爱美的年纪,却因为家中的变故,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我摸了摸口袋。我自己的生活费,除去日常开销,还剩下一百多块。不多,但买件衣服、买个书包应该够了。
“周老先生,”我收拾好药柜,“我出去一趟,给简宁妈妈送药。”
“去吧。”周老先生头也不抬,“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我走出医馆。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把街道染成温暖的金色。下班的人流熙熙攘攘,自行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笑闹声...交织成最寻常的人间烟火。
我没直接去教师新村,而是拐进了附近的商业街。这条街不宽,两边都是小店——服装店、鞋店、文具店、小吃店...傍晚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
我在一家女装店前停下脚步。橱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夏装,裙子、T恤、衬衫...颜色鲜艳,款式新颖。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长这么大,我从来没给女孩子买过衣服。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见我在门口徘徊,笑着迎出来:“小伙子,给谁买衣服?女朋友?”
“不是...”我连忙摆手,“是...给一个妹妹买。”
“妹妹啊,多大了?多高,多重?”
“十七岁。一米六多一点吧。比较瘦。”我用手比量着简宁的身高。
“那进来看看,这边有学生装。”阿姨热情地引我进去。
店里不大,但衣服很多,挂得满满当当。阿姨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天蓝色的T恤:“这件怎么样?纯棉的,舒服,颜色也清爽,适合学生穿。”
我接过衣服。布料确实柔软,浅蓝色的底色,胸前有个小小的白色图案,简单大方。摸了摸料子,厚度适中,夏天穿应该不会热。
“多少钱?”
“二十五。”阿姨说,“看你诚心要,二十给你。”
我点点头:“能不能再送双袜子?我就买这件。”
“二十块钱还要送袜子啊。行吧,看你也是学生,送双袜子给你。”阿姨很爽快。
付了钱,阿姨仔细地把衣服叠好,装进塑料袋里。走出服装店,我又进了旁边的文具店。
书包区在最里面。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书包挂了一整面墙——双肩的,单肩的,帆布的,尼龙的...我看得眼花缭乱。
“买书包?”老板娘走过来。
“嗯,给一个十七岁女生背的。”
“那这款不错。”老板娘取下一个浅粉色的双肩包,“防雨布的,轻便,容量大,隔层多。颜色也适合女生。”
我接过书包,掂了掂,确实轻。拉开拉链看了看,里面有三个隔层,还有专门放水杯的侧袋。做工不错,针脚细密。
“多少钱?”
“三十五。”
“能便宜点吗?”
“最低三十。”老板娘笑着说,“这已经是成本价了。”
“好,就这个。”
又付了三十块。老板娘把书包装进纸袋,递给我。我提着两个袋子走出文具店,口袋里的钱已经少了一半,但心里踏实了些。
天色渐渐暗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暮色中晕开温暖的光晕。我快步往教师新村走去,手里的袋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到简宁家时,天已经全黑了。楼道里的灯坏了,黑漆漆的,我摸索着爬上四楼。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简宁的声音:“谁?”
“是我,简宁,我是三钱。”
门开了。简宁站在门口,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光线昏暗。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子挽到手肘,手里还拿着笔——显然是在写作业。
“三钱哥,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
“送药。”我举起手里的药包。
她侧身让我进去。屋里很整洁,但看得出简陋——房子是他们租的,家具都是旧的,墙皮有些剥落,唯一的电器是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和一台电扇。
简宁母亲靠在床上,看见我,想坐起来。
“阿姨别动。”我连忙走过去,“躺着就好。”
“又麻烦你了...”她虚弱地说。
“不麻烦。”我把药包放在床头柜上,“这是下一周的药,用法跟以前一样。另外...”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五百块钱,“这个,您先拿着。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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