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我就醒了。
夜里睡得不安稳,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梦里都是旋转的转经筒,筒身上的藏文像虫子一样爬动,还有模糊不清的诵经声。
我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窗外的天色是鱼肚白,医馆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早市喧闹。
起床洗漱后,我先去了前院药房。周老先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我没有打扰他,径自开始整理药材。今天要准备的不少——刘师傅要来复诊,那个女人要来取转经筒,还有昨天预约的几个病人...
正想着,医馆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女人,她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了,眼下的黑眼圈浓得像抹了炭。
“小赵大夫...”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我...我想拿回那个转经筒。”
我放下手中的药材:“您先坐。那个转经筒...我昨晚看了一下。”
她的眼神立刻紧张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直接回答,而是问:“您能告诉我,这个转经筒具体是在哪里捡到的吗?香格里拉的哪个寺庙?当时是什么情况?”
女人回忆着:“是在松赞林寺...不对,是噶丹·松赞林寺。那天我们旅行团去参观,我因为有点高原反应,走得慢,落在后面。在一个偏殿的角落里,我看到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就捡起来了。”
“当时周围有人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她说,“那个偏殿很小,平时好像不对外开放,我是走错了路才进去的。里面很暗,只有几盏酥油灯,供奉的好像是...护法神?我也不懂藏传佛教。”
“您捡起来后,当时有什么感觉吗?”
女人想了想:“当时...就觉得挺好看的,也没多想。但当天晚上就做噩梦了,梦见好多人围着我转经,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话。”
“然后呢?”
“然后就病了。”她苦笑,“开始只是有点头晕,以为是高原反应。回到家后,症状越来越重——浑身没力气,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还总是心慌。”
我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转经筒,放在桌上。
转经筒在清晨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泽。筒身上的藏文像是活的一样,随着光线的变化似乎在微微蠕动。
“这个转经筒,恐怕不是普通的物件。”我说,“它上面刻的可能是某种经文,或者是...咒语。”
女人的脸色更白了:“咒语?什么意思?”
“在藏传佛教里,转经筒是法器,里面装着经文。转动它,就相当于念诵经文,可以积累功德。”我解释,“但有些特殊的转经筒,里面装的不是普通的经文,而是...超度亡魂的咒语,或者镇压邪祟的密咒。”
“那...那我这个...”
“您这个,从手感、色泽和上面的文字来看,应该是老物件,而且不是给普通人用的。”我指着筒身上的几个特殊符号,“这些符号,我在书里见过类似的,是密宗用来封印的东西。”
女人颤抖着伸出手,想拿回转经筒,又不敢:“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把它送回去?”
“送回去是最好的办法。”我说,“但您知道具体是在哪个偏殿捡的吗?要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才行。”
她茫然地摇头:“我只记得是个很小的偏殿,里面供着一尊黑脸的神像...具体位置,我真的记不清了。”
这就麻烦了。法器这种东西,尤其是密宗法器,不能随便乱放。放错了地方,可能比不带回来更糟。
“小赵大夫...”女人几乎要哭了,“您能帮我处理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吧,转经筒先放在我这里。我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懂藏传佛教的人,问问该怎么处理。”
“谢谢!谢谢您!”女人连连道谢,“那...我的病...”
“您的病,可能和这个转经筒有关。”我说,“但不是全部。您本身气阴两虚,体质就弱,容易被外邪侵扰。先按周大夫开的方子吃药,把身体调理好。身体好了,自身的正气足了,外邪就不容易侵入。”
女人点点头,拿了药,千恩万谢地走了。
她走后,我拿着转经筒,仔细端详。筒身冰凉,触感细腻,转动时里面的“沙沙”声很规律,像是沙子,又像是...某种颗粒。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给我讲的一个故事——她的一个亲戚年轻时去西藏,遇到过类似的事。一个汉人商人在寺庙里捡了个护身符,结果回家后家宅不宁,最后请了活佛才化解。
《天脉诀》里提到,有些密宗法器,尤其是用来镇压邪祟的,会封入特殊的“装藏”——通常是经文、药材、宝石,甚至...高僧的舍利。
这个转经筒里,装的是什么?
我想试着打开,但理智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密宗的东西,不懂的人乱动,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正想着,医馆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刘师傅,他来复诊。
“小赵大夫!”刘师傅一进门就笑呵呵的,“昨天针灸完,头疼好多了!一晚上都没疼!”
“那就好。”我也笑了,“今天再巩固一次。”
给刘师傅做针灸时,我一直在想那个转经筒的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更精准了——风池穴深刺三分,得气感明显;合谷穴透劳宫,针感传到指尖...
刘师傅舒服得直哼哼:“小赵大夫,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针灸完,刘师傅心满意足地走了。接下来又来了几个病人——感冒的、胃痛的、腰腿疼的...都是常见病,周老先生和我处理得得心应手。
中午吃饭时,周老先生忽然问:“早上那个女人,又来过了?”
“嗯。”我说,“来拿转经筒。”
“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简单说了情况。周老先生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藏传佛教的东西,我们汉人不懂,不要乱碰。”
“我知道。”我说,“但转经筒放在我这里,总比在她那里好。她身体弱,压不住。”
这正是:
晓梦惊回转筒鸣,铜纹暗刻梵书盈。
偶因错入偏祠隅,便惹沉疴绕骨生。
密咒难窥封藏秘,羸躯易受外邪倾。
银针纵解凡身痛,未解幽冥一段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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