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的木门推开时,带着股陈年纸张的清苦气息。阳光透过高大的花格窗,在深棕色的木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架上整齐排列的线装古籍泛着暗黄,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墨香。
苏晚星刚走到 “民间文献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老先生拄着枣木拐杖,正站在展台前翻一本线装书,蓝色对襟褂子的袖口磨出了浅白的毛边,领口别着枚小小的 “陕北民歌研究会” 铜章。
“王老师!” 苏晚星快步迎上去,手里还提着刚买的陕北狗头枣,“路上有点堵,让您久等了。”
“不碍事不碍事!” 王老先生转过身,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伸手接过枣子,往口袋里塞了几颗
“我早来了,在这翻到本好东西。” 他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书递过来,封面上写着《陕北民间歌谣集》,扉页上的钢笔字迹已经泛淡,标注着 “1948 年收集整理”。
“这可是民国时期的老册子,里面记着《走西口》最原始的版本,跟现在电视里唱的不一样。”
苏晚星小心地捧着册子,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生怕碰坏了脆弱的纸张。
只见里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歌词,每句旁边都有红色批注:“‘哥哥你走西口’起调要低,像叹气”“‘泪双流’处加颤音,颤三次为宜”,甚至还有一段用铅笔写的小字注释:“民国三十年,在绥德县听张姓妇人唱此曲,其夫走西口三年未归,唱到‘泪双流’时泣不成声。”
“您看这段。” 王老先生指着其中一句,声音放得轻柔,“现在流传的版本是‘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但原始版本里是‘小妹妹我泪双流’。当年收集歌谣的先生说,‘泪双流’更直白,更能体现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走、却留不住的苦。”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在陕北插队,见过不少走西口的人家,妻子送丈夫到村口,唱的就是‘泪双流’,那哭声啊,能把人心揪碎。”
苏晚星赶紧拿出笔记本,笔尖飞快地记录,连王老先生说话的语气都标注下来:“‘泪双流’—— 用哭腔,起调比前句低半音,尾音带哽咽感。”
她抬头问:“王老师,那这个哭腔怎么把握啊?我之前练的时候,总觉得太刻意,不像真的伤心。”
王老先生拉着她走到旁边的休息区,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旧茶缸,里面泡着陕北老黑茶,茶香袅袅。
“唱民歌,技巧是其次,走心才是关键。”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现场示范起来,“你听,‘哥哥你走西口’——” 他的声音一开始很平缓,像在诉说,到 “小妹妹我泪双流” 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尾音微微颤抖,带着点气音,真的像有人在强忍眼泪
“看到没?不是扯着嗓子喊‘哭’,是把气憋在胸口,慢慢放出来,就像心里堵得慌,说不出话的感觉。”
苏晚星跟着学,一开始嗓子发紧,唱到 “泪双流” 时总忍不住拔高声音。
王老先生耐心地纠正:“别急,你闭上眼睛想想,要是你最亲的人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你是什么心情?不是愤怒,是舍不得,是担心,是说不出口的委屈。”
苏晚星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外婆临终前的样子 —— 外婆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说 “晚星要好好的”,当时她也是这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怕外婆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自然的哽咽,“小妹妹我泪双流” 几个字轻轻飘出来,尾音微微颤抖,连她自己都觉得鼻子发酸。
“对!就是这个味儿!” 王老先生高兴地拍手,“比那些只会炫高音、炫技巧的歌手强多了!民歌的魂,就是这个‘真’字。”
两人一聊就是一上午,从《走西口》的历史背景聊到陕北民歌的演唱技巧,王老先生还教了苏晚星几个陕北方言的发音诀窍:“‘回呀’的‘呀’要轻读,像叹气一样;‘走呀’的‘走’要咬实,别含糊。”
苏晚星学得认真,笔记本记满了整整三页,连王老先生示范时的手势都画了下来。
离开古籍馆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星姐!”
苏晚星抬头,看到三个小姑娘举着 “苏晚星加油” 的灯牌,站在树荫下,手里还捧着个厚厚的本子。
“我们是你的粉丝,知道你今天来跟王老师学民歌,特意过来的!”
带头的小姑娘脸红红的,把本子递过来,“这是我们整理的‘《走西口》资料手册’,希望能帮到你。”
苏晚星接过手册,翻开一看,瞬间被感动了
里面不仅有《走西口》不同版本的歌词对比,还有粉丝手绘的 “清末走西口路线图”,用不同颜色标注了 “出发地”“必经驿站”“目的地”;后面还有 “陕北方言发音指南”,每个词都标了拼音和发音技巧,比如 “圪蹴”(蹲)标注 “gē jiù,尾音轻读”;甚至还有几页是粉丝采访陕北老人的记录,写着 “张爷爷说,走西口的人都带个绣着平安的荷包,希望能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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