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被举报的第二天,蜀地的雨还没歇,细密的雨丝斜斜织着,把 “锦官驿” 作坊的青瓦润得发亮。
苏晚星正坐在李阿婆的老织机旁,教三个来体验的粉丝织最简单的 “单经单纬” 芙蓉纹。
粉丝小冉捏着桑蚕丝线,手有点抖,丝线总也穿不进针孔,急得鼻尖冒汗:“星姐,这线也太滑了吧!比绣花难多了!”
苏晚星笑着帮她稳住手腕:“别急,蜀锦的线要‘顺’,你跟着阿婆织机的节奏呼吸,手就稳了。”
旁边的两个粉丝凑过来,手机镜头对着指尖的针脚,直播间里满是 “好神奇”“想学” 的弹幕
这是苏晚星临时加的 “非遗体验场”,特意没宣传,只邀请了之前留言最积极的几个粉丝,想让大家近距离感受手工蜀锦的温度。
织机 “咔嗒” 的节奏里,突然传来院外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一连三声,打破了作坊的宁静。
苏晚星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巷口,车身沾着雨泥,却挡不住车漆的亮面。车门打开,下来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深灰色西装,肩线紧绷着,像是借的尺码。
他梳着油亮的背头,发胶把头发粘得纹丝不动,手里拎着个棕色公文包,包角磨得发毛,却刻意甩得很有派头,径直踩着青石板路走进来,溅起细碎的雨珠。
“哪位是苏晚星?” 男人嗓门洪亮,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倨傲,眼神扫过作坊里的人,最后落在苏晚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评估商品
“我是‘蜀地文化发展公司’的钱总,特意来跟你聊聊蜀锦推广的事。”
苏晚星心里咯噔一下
这张脸,正是昨天在文创街卖山寨蜀锦的老板。
她不动声色地让粉丝们先到旁边休息,起身迎了两步:“钱总。” 语气平淡,没多余的寒暄。
钱总倒是不客气,径直走到作坊里唯一的八仙桌旁,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扔,发出 “咚” 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花茶碗都晃了晃。
他拉过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翘,西装裤的裤脚往上缩,露出脚踝上沾着的泥点。
“苏小姐快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透着精明,“我可是看了你直播才来的,你这流量,确实能带货。”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啪” 地拍在苏晚星面前,纸张边缘有些卷翘,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你别跟李阿婆这老作坊耗着了,没前途。”
钱总用手指点着合同,“跟我合作,我给你双倍报酬,不,三倍!咱们把蜀锦做成网红产品,什么‘通经断纬’,费那劲干嘛?我厂里的机器,一天能织一百条,比手工快多了,样式还能随便改,年轻人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苏晚星低头扫了眼合同,条款里写着 “乙方需配合甲方推广‘创新蜀锦’,不得宣传传统手工技艺”,落款处的公司名称,和文创街店铺招牌上的 “古法蜀锦” 毫无关联。
她指尖捏着合同边缘,慢慢把合同推回去,眼神坚定:“钱总,这合作我不能答应。”
“哦?” 钱总挑眉,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苏小姐是嫌钱少?你开个价,只要别太离谱,我都能满足。”
“不是钱的问题。” 苏晚星摇了摇头,声音清晰,“蜀锦的魂在手工,在‘通经断纬’的绝技里,在阿婆们一针一线的心思里。机器织的只是布料,没有温度,没有传承的味道,那不是推广,是糟蹋老祖宗的东西。”
钱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被泼了冷水,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花茶碗差点翻倒:“苏晚星,你别给脸不要脸!” 嗓门陡然拔高,吓得旁边的粉丝都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你在《蒙面歌王》火了,在外面有点名气,但在蜀地这片地界,我说了算!你要是不识抬举不合作,我让你以后在蜀地推任何非遗项目都寸步难行!举报你直播只是小意思,信不信我让你连作坊的门都出不去?”
他说着,身体往前倾,眼神里带着威胁的狠劲,手指还在桌子上重重敲着,像是在施加压力。
李阿婆气得嘴唇发抖,刚想站起来理论,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清冽又有力:“是吗?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她寸步难行。”
苏晚星猛地回头,只见雨幕里,陆时衍站在院门口,手里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沿滴着雨珠。
他穿着一件深色大衣,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却丝毫不显狼狈,身姿挺拔如松。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戴着眼镜,气质儒雅,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介绍下,” 陆时衍迈步走进来,伞收在门边,雨水顺着伞沿落在青石板上,“这是非遗中心的张主任,还有我的律师团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推进‘蜀锦非遗保护专项计划’,正好,也想跟钱总好好聊聊你那‘十块钱一条’的山寨蜀锦,还有伪造非遗授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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