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时光,在紧张与筹备中悄然流逝。黑水潭边的危机虽暂时缓解,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并未散去。
林大山的身体在草药的调理下逐渐恢复,但眉宇间的沉重与愧疚却难以抹去。
赵山河则利用这段时间,以狼王之名,派出了麾下最敏捷的狼群斥候,将消息如同涟漪般扩散至大兴安岭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的内容简单而有力:狼王将于月圆之夜,在万狼窟召集群兽与山林中的义士,共商守护大计。
这一夜,月华如练,清冷的光辉洒落在皑皑雪原之上。万狼窟——那座位于山脉腹地、由巨大天然岩洞构成的、世代狼王盘踞的圣地,今夜显得格外不同。
往日里,这里只有狼群活动的痕迹,充斥着野性与肃杀。而此刻,洞窟内外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景象。
巨大的石窟入口处,插满了用松脂浸透的火把,跳动的火焰将洞口映照得恍如白昼,驱散了深山的寒夜。洞内,更是灯火通明。
岩壁上的火把成排延伸,直至洞穴最深处,火光在嶙峋的岩石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平添几分庄严与神秘。
洞窟中央,那片最为开阔平整的地带,此刻已不再是狼群独享的领地。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际,是汇聚于此的百兽之众!
最内层,是赵山河最核心的班底——数千头毛色幽青、壮硕如牛的巨狼。
它们纪律严明,静静地匍匐在地,幽绿的眼眸在火光下闪烁着忠诚与敬畏的光芒,齐齐望向洞穴最深处的那个方向。
狼群之外,是闻讯赶来的各类猛兽。
体壮如小山的黑熊,不安地刨着地面,低沉的吼声显示出它们内心的躁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皮毛斑斓的东北猛虎,虽独来独往惯了,此刻也选择了一处较高的岩石盘踞,威严地扫视着全场;
矫健的山豹、狡猾的狼獾、成群的野猪……这些平日互为猎手与猎物的生灵,此刻竟奇迹般地共处一窟,虽然彼此间仍保持着警惕的距离,但一种共同的意念将它们维系在一起——对家园存亡的担忧,以及对那个传说中“狼王”的莫名信服。
天空中,也不平静。巨大的岩洞穹顶有数处天然裂隙,此时,这些裂隙外盘旋着无数黑影。苍鹰、猎隼、猫头鹰……各种猛禽收敛利爪,落在裂隙边缘或洞内突出的石笋上,锐利的目光俯视着下方。
甚至,在一些相对温和的兽群边缘,还出现了几队穿着厚厚皮袄、脸上带着风霜与敬畏神色的鄂伦春猎户。
他们是被狼群“引导”而来,或是在远处目睹过那场“万兽朝香”的奇迹,心中震撼,自愿前来。他们携带着猎弓和猎刀,但此刻武器都收在身后,以示和平与归附之意。
他们与野兽们保持着距离,眼神中充满了对眼前这超自然景象的惊叹,以及对那位即将现身的“狼王”的复杂情绪——既有对非人力量的畏惧,更有对守护家园共同目标的认同。
整个万狼窟内,百兽低吼、猛禽啼鸣、人类低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充满原始力量感的背景音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野兽体味、松脂燃烧的烟气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当时辰将至,洞内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洞穴最深处的阴影——那里,有一方天然形成的、高大如平台的巨石,那是历代狼王盘踞的王座。
火光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变得更加明亮和集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王座后的阴影中缓缓步出,屹立于巨石之巅。
正是赵山河!
他不再是平日里那个略带野性的少年模样。
今夜,他刻意凝聚了狼王铠的力量。一身银白色的毛发覆盖全身,如同最精致的铠甲,在火把的照耀下流淌着冷冽而神秘的光泽,将他精壮的身躯勾勒得如同山岳般挺拔。
他的面容依旧年轻,但那双狼一般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威严以及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手中,紧握着那面得自林大山传承的“战神鼓”。古旧的鼓身与他银白的毛发形成鲜明对比,鼓面上模糊的图腾在火光下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形态各异的百兽与人群。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巨狼垂下头颅,黑熊停止低吼,猛虎收敛凶光,猎户们屏住呼吸……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洞窟,令万籁俱寂。
在绝对的寂静中,赵山河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奇异地压过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甚至在巨大的洞窟中引发出隆隆的回响,仿佛与这片大地产生了共鸣。
“这片深山老林里的生灵们——”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庄严,“鄂伦春的兄弟们,狼族的同胞,熊罴虎豹,鹰隼鹿豕……所有今日汇聚于此的,心怀守护之念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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