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赵山河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轻轻推动了几块看似固定的碎石,那块发出敲击声的岩壁竟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向内旋开了一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缝隙!原来这是一扇制作极其精巧的伪装暗门!
门后,是一个更加幽深黑暗的狭窄通道,一股混合着陈年泥土、潮湿霉菌和一丝若有若无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穿着破旧不堪、油光发亮羊皮袄的矮壮汉子正等在里面,他头上缠着厚厚的深色围巾,将大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精亮、透着焦急和警惕的眼睛。他看到赵山河等人,也不多话,只是用力地招了招手,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暗道深处快步走去。
暗道内部异常低矮狭窄,身材高大的巴图鲁甚至需要微微低头才能通行。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和偶尔硌脚的碎石,墙壁触手冰凉潮湿,布满了滑腻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年深日久的闭塞感。那汉子显然对这条路极为熟悉,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走得又快又稳,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确认没有尾巴跟来。
一行人沉默地跟随着,心中依旧紧绷着弦,手中的武器始终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暗道七拐八绕,时而向上,时而向下,仿佛没有尽头。就在有人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一条无尽之路时,前方带路的汉子终于停了下来。
微弱的光线从上方缝隙透下,隐约照亮了汉子的轮廓。他熟练地挪开几块堆叠的木板,又轻轻向上顶开一块伪装成煤堆底部、覆盖着黑色尘土的厚重木板。一道混合着微弱灯光和复杂气味的口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汉子率先钻了出去,然后示意下面的人跟上。赵山河第一个探出身,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狭小、堆满了各种杂物——破旧的箩筐、空置的药柜、散落的煤块以及捆扎好的干草药——的地下室。一股浓烈到刺鼻的中药苦涩味和劣质煤烟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里独特的气息。
“暂时安全了。”带路的汉子终于扯下了一直包裹着脸的厚围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灯光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了深深皱纹的脸庞,约莫五十岁上下年纪,皮肤粗糙黝黑,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属于市井小民的精明和历经世事的沉稳。“俺叫郭老四,是这‘回春堂’药铺的伙计,也兼着守夜看门的活计。这儿是俺们老掌柜多年前偷偷挖了预备不时之需的地窖,入口隐蔽得很,小鬼子查过几次都没发现。”
“多谢老哥救命之恩!此恩我等没齿难忘!”林大山连忙上前,抱拳躬身,言辞恳切。绝处逢生的庆幸让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
郭老四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朴实和愤慨的神情:“可别谢!俺虽然就是个没啥本事的平头百姓,一天到晚只知道捣鼓草药,但俺鼻子没瞎,眼睛也没瞎!知道你们是干啥的,是好汉子!”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和仇恨,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平房那儿…那就不是人该呆的地方!是阎罗殿!俺有个远房侄子,挺壮实个小伙子,前年不明不白就被抓了壮丁,说是派去那儿干活,结果…结果就再也没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囫囵话都没捎回来过!这帮挨千刀、该天打雷劈的畜生!”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起伏,拳头紧紧攥起,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抑下去。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被搀扶着的、脸色苍白的阿穆尔身上,尤其是那条泛着青黑色的伤臂。
“这伤…是让那些‘活死人’弄的吧?”郭老四凑近仔细看了看,鼻子嗅了嗅伤口散发出的微弱腐臭,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俺听一些被抬来治伤的鬼子兵迷迷糊糊念叨过,他们那儿有些‘怪物’…这毒,邪性!”
他不再多问,转身走到地窖角落一个堆满瓶瓶罐罐的木架前,熟练地取下几个陶制药罐和一个捣药臼。“俺这儿别的不敢说,草药还算齐全。这种毒,阴寒入骨,得用烈性的艾草绒混着朱砂粉点火灸烤,强行拔毒,再敷上老山参粉混合三七粉,生肌活血,对抗死气…”
他一边动作麻利地配制着药物,一边用低沉而快速的声音继续说道:“你们几个后生,胆子真是比天还大!敢往那龙潭虎穴里闯…现在可好,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鬼子下了死命令,挖地三尺也要把你们这几个‘悍匪’揪出来。码头、火车站、各出城路口,连耗子洞都派人守着了,想出城?难如登天!”
“我们必须出去。”赵山河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城外还有我们的伙伴在等待消息,生死未卜。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把在里面看到的一切,把那些畜生的罪证,带出去!公之于众!”
郭老四正在捣药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看了看赵山河那坚定如磐石的眼神,又看了看林大山和其他猎手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难啊…水路、陆路、空中,全被盯死了,插翅难飞。除非…”他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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