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狼窟短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新加入的抗联残部带来的不仅是十几张能战斗的嘴和几条枪,更带来了迫在眉睫、如同刀锋抵喉的危机感。
杨震霆强忍着身上伤口带来的剧痛,简单地用布条包扎了一下几处较深的伤口,然后迅速地灌下几口滚烫的肉汤。那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但也让他感到身体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没有时间去休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赵山河。他脚步踉跄地朝着洞窟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疼痛难忍。
终于,他看到了正在洞窟深处调息的赵山河。赵山河紧闭双眼,盘腿而坐,双手结印,正在试图平复体内因反噬而紊乱的气息。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杨震霆的脸色同样苍白,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赵山河,带着军人特有的凝重与紧迫。
“赵兄弟,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啊。”杨震霆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忧虑。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赵山河招手,示意他到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去。
赵山河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杨震霆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才从贴身的内袋里缓缓掏出一张被汗水浸湿得有些模糊、边缘卷曲的手绘地图。
这张地图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线条和标记都显得有些粗糙,但杨震霆却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它摊开在冰冷的岩石上。
赵山河定睛一看,只见地图上用炭笔简陋地勾勒出了山脉、河流和主要猎道,这些线条虽然简单,但却能让人对这片区域的地形有个大致的了解。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地图上还标注着几个醒目的箭头和一些令人不安的符号。
“追着我们屁股咬的,只是鬼子‘特别讨伐队’的一股偏师,负责驱赶和消耗。”杨震霆的指尖点在地图上几个被圈出的区域,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真正的主力,是由关东军那几个甲等师团抽调的绝对精锐组成的!装备好得吓人,清一色的三八大盖配足了弹药不说,还配备了大量的狼狗、能在夜里照出几百米的探照灯,甚至……还有专门对付山林工事的小口径迫击炮和能把人烧成焦炭的火焰喷射器!”
他的手指沿着几条蜿蜒的线条移动,语气愈发沉重:“他们的指挥官是个老狐狸,战术非常刁钻。不再像以前那样仗着人多装备好,像没头苍蝇一样进山拉网式搜索。而是分成了至少三股主力,像三把冰冷的尖刀,相互之间保持无线电联络,协同推进。他们放弃了盲目深入,反而重点控制了出山的几条咽喉要道和主要的河谷水源地,正在像收紧口袋一样,一步步、有计划地向内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想把我们彻底困死在这片老林子里!”
杨震霆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连身经百战的他都难以掩饰的忌惮与困惑,他压低声音:“而且……最邪门的是,他们队伍里混编了一些……很‘怪’的人。穿着灰黑色的紧身衣,不像普通鬼子兵的军装,行动快得不像话,悄无声息,像鬼影子一样。眼神……眼神是空的,麻木的,看你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块石头,完全没有活人的感情。我们有好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弟兄,晚上放哨,就是被这种人摸到身后,连声都没出就……就没了。”他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
赵山河的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寒冰,哈尔滨魔窟中那些行动僵硬、眼神空洞的尸傀身影瞬间浮现在眼前。“鬼忍众,或者类似的阴阳术改造的尸傀。我在哈尔滨领教过它们的难缠。”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杀意。
“对!就是那种鬼东西!”杨震霆仿佛找到了共鸣,语气激动起来,“有这些玩意儿在,我们以前那套依靠地形隐蔽、打游击、夜间袭扰的战术,效果大打折扣!它们好像……好像对活人的气息、体温,甚至留下的细微痕迹特别敏感,跟猎狗一样,甚至比猎狗还邪乎!”
就在这时,洞外高空传来一声穿透风雪、异常急促尖锐的啼啸!一只负责在最高空域警戒的纯白色白头海雕,如同利箭般俯冲而下,稳稳落在赵山河伸出的手臂上。它急促地拍打着翅膀,尖锐的喙指向东南方向,发出连续不断的、充满警示意味的鸣叫。
几乎同时,赵山河全力运转的【地听术】也捕捉到了从远方山林中传来的、更加清晰却零碎的信息碎片,那是散布在外的兽群通过某种原始的精神连接反馈回来的感知:“……很多……很多两条腿的……脚印很乱,很深……还有铁疙瘩(指汽车或装甲车)压过的印子……往黑瞎子沟那个方向去了……数量……很多很多……”
“黑瞎子沟?!”一直守在旁边的乌尔塔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那是通往咱们万狼窟这边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全是几十年没人敢进的原始老林子!毒瘴、沼泽、连狗熊都绕道走!他们……他们怎么能推进得这么快?!这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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