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号”……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劫后余生的舰桥指挥中心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那艘五十年前奉命探索奥尔特云外围后便音讯全无的传奇科研船,竟然没有消失,而是在更遥远的“沉寂坟场”?它发出了警告,然后信号戛然而止。
“‘它们醒了’……”赵猛重复着这最后的讯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坟场里到底有什么?‘守护者’留下的屏障?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晨曦’!”林远立刻转向那沉默的造物,“‘开拓者号’的信号,你是否能解析?‘它们’指的是什么?”
“晨曦”眼中的蓝色数据流平稳运转,但回答却带着不确定性:“信号源确认,匹配早期人类深空探测船‘开拓者号’标识。信号内容无法完全解析。‘它们’指向未知。数据库关于‘沉寂坟场’区域记录存在高级别加密及部分……缺失。”
“缺失?”埃文斯皱眉,“你是‘守护者’的造物,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前哨站的情况?”
“我的核心数据库在漫长休眠及先前战斗中受损。部分关键信息,特别是关于‘坚盾’前哨站最终状态及特定禁忌项目,需抵达现场与主数据库同步方可解锁。”“晨曦”的回答滴水不漏,但这份“缺失”本身,就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就在这时,负责分析“开拓者号”信号残迹的技术官突然报告:“舰长,林博士!我们对那段信号进行了深度增强和回溯分析……发现了一些……异常。”
主屏幕上,那段刺耳的、夹杂着绝望呼喊的静电噪音被再次播放,但这一次,背景噪音被技术手段层层过滤、放大。在人类听觉几乎无法辨识的极低频段,隐藏着另一种声音——一种非人的、规律的、仿佛无数精密齿轮和能量导管协同运作时发出的低沉嗡鸣,这嗡鸣声中,还夹杂着极其细微的、类似晶体生长或冰层碎裂的“咔嚓”声。
“这不是自然宇宙背景噪音……”玛拉作为生物学家,对声音极其敏感,她脸色发白,“这更像是……某种庞大的、非碳基的……生命体,或者……机器,在苏醒、在活动时产生的……环境音!”
这个发现让指挥中心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并非单纯的求救,而是在求救的背景中,记录下了“它们”苏醒时的声音!这比任何直接的视觉描述都更加毛骨悚然,因为它留给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开拓者号’不仅发现了‘守护者’的前哨站,”林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们很可能……惊扰了,或者释放了里面不该被触碰的东西。”
“我们必须去!”赵猛猛地抬头,眼神中之前的犹豫和保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开拓者号’上有我们最顶尖的早期深空探索数据,甚至有可能是‘守护者’的第一手研究资料!更重要的是,如果那里真有连‘守护者’都要加密封锁的‘禁忌’,我们就更不能让它落在‘收割者’手里,或者……任由它扩散!”
战略目标瞬间清晰:前往“沉寂坟场”,寻找“开拓者号”残骸或幸存者,获取数据,并与“坚盾”前哨站取得联系,查明“它们”的真相。
但“远航号”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虽然引擎过载危机解除,但内部清理工作远未完成,小股的“蚀刻者”仍在阴暗角落负隅顽抗,多个系统需要时间修复。
“我们需要一次彻底的‘净化’,”林远看向“晨曦”,“你之前提到,清除核心节点能削弱它们。现在主节点已瘫痪,是否有办法进行全舰范围的清理?”
“晨曦”沉默片刻,似乎在调取方案:“可行。利用星舰主能源网络,反向灌注高纯度能量脉冲,进行无差别能量冲刷。可有效清除大部分低阶‘蚀刻者’单位。但此过程将消耗星舰储备能源35%以上,且会对非屏蔽精密电子设备造成一定损害。”
“损害可以修复,能源可以补充,”赵猛拍板,“总比留着这些定时炸弹强!执行净化程序!”
命令下达,“远航号”内部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能量海啸。刺目的白光沿着每一条能源管道、每一个通风系统奔涌而过,所过之处,隐藏的暗紫色组织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霉菌般迅速消融、气化。舰内不时传来小型爆炸和设备短路的火花,但与之相对的,是那些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能量干扰的彻底消失。
数小时后,“远航号”完成了内部净化,虽然如同大病初愈,但至少摆脱了内部的威胁。导航系统在技术人员抢修下恢复了基础功能,主引擎也稳定在可供航行的功率水平。
星舰调整航向,朝着“晨曦”提供的坐标,开始向星系边缘的“沉寂坟场”进发。
航行是漫长而压抑的。越是靠近目标区域,星域就显得越发“空旷”和“死寂”。正常的星际尘埃和小行星带在这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只剩下极远处稀疏的恒星背景,给人一种踏入巨大墓穴的不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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