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光束的余晖如同神迹,又如同噩梦,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意识中。周锐与其手中那亵渎的立方体被彻底抹除,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来自L2点的干涉精准、冷酷,不带任何警告,也未做任何解释,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碍眼的灰尘。
世界树根部区域的暗红污染戛然而止,但那已被转化的混沌能量依旧盘踞在部分根脉中,如同溃烂的伤口,阻碍着生命能量的自然流淌。北极方向扩散而来的抑制力场,虽然失去了持续的源头,但其影响仍在,如同粘稠的泥沼,束缚着“根脉”网络的复苏。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劫后余生的混乱与更大的恐惧。周锐带来的特遣队成员在首领被瞬间蒸发后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但在某种狂热的信仰或严格的程序控制下,他们很快恢复了战斗队形,试图继续执行占领根脉节点的任务,尽管这任务在“守望者之眼”的凝视下显得如此可笑。
星熠率领的龙人战士没有给他们机会,趁其混乱发动猛攻,很快将这群失去了指挥官的入侵者或歼灭或俘虏。
林远来不及细究“守望者之眼”再次干涉的深意,当务之急是净化被污染的根脉和消除抑制力场的残余影响。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与“根脉”和“谐振器”的连接中。
这一次,他有了明确的方向。他引导着永寂沼泽“谐振器”那纯净、稳定的星球本源之力,混合着自身平衡之力中对“混沌”的包容与驾驭特性,化作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清流,缓缓注入被污染的根脉区域。
这不是粗暴的驱散,而是更精妙的“疏导”与“转化”。他以自身为桥梁,将盘踞的暴戾混沌能量一点点剥离,引导其通过自己身体的过滤,将其中的毁灭性杂质中和,只留下最本源的“变化”特性,再将其重新融入平衡体系,或者小心翼翼地引导至“根脉”网络中某些可以承受并利用这种“变化”的边缘区域,如同为过于稳定的生态系统引入一丝健康的扰动。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引导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既要净化污染,又要防止自身平衡被反噬,还要避免对“根脉”造成二次伤害。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手背上的印记光芒流转不息,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复杂。
与此同时,静语指挥着观星者网络和龙人祭司们,调动未被污染区域的“根脉”能量,配合林远的行为,如同疏通河道般,一点点冲刷、稀释着抑制力场的残余。翠绿的生命光芒与暗紫色的抑制能量相互纠缠、消磨,发出滋滋的能量湮灭声。
就在林远全力净化,龙人文明忙于恢复秩序之际,轨道之上,霍克将军的“开拓号”舰桥内,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霍克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代表着“守望者之眼”曾经出现的L2点,以及下方世界树区域正在逐渐恢复的能量读数。周锐被瞬间抹杀的画面,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作为一名军人和政治家的所有自信。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的舰队,他引以为傲的科技,简直如同孩童的玩具。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在他心中交织。他忠实执行的委员会指令,几乎将他和他的舰队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委员会内部,周锐背后的势力,显然掌握着比他更多、也更危险的信息与技术。
“将军,”副官低声汇报,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委员会……发来了新的加密指令。优先级……最高。”
霍克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道来自遥远地球的指令。指令的内容很简单,却让他如坠冰窟:
【鉴于贝塔星局势失控,‘守望者’遗产威胁等级提升至‘灭绝’级。授权‘开拓号’舰队指挥官霍克,启动‘最终措施’应急协议VII - ‘净化’。不惜一切代价,在‘守望者之眼’再次激活前,摧毁贝塔星生命核心(世界树),消除‘混沌催化剂’(林远)及所有潜在污染源。授权使用‘冥府’基地提供的一切必要手段。此指令不可逆转,执行时间窗口:12标准时。】
“净化”协议!摧毁世界树!杀死林远!甚至可能……毁灭整个贝塔星生态!
霍克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冥府”基地,那是委员会秘密掌控的、研究“守护者”遗产和“混沌因子”的最高机密基地,其技术危险而不可控。委员会这是要……玉石俱焚?还是说,他们害怕“守望者”的评估,害怕林远这个变量,害怕失去控制,所以要抢先一步,毁掉一切他们无法理解或无法掌控的东西?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正在努力修复家园的龙人,看着那个正在耗尽心力净化污染的林远……一种前所未有的挣扎撕裂着他的内心。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但作为一名拥有基本判断力的人类,他深知这道命令意味着何等恐怖的罪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克站在舰桥舷窗前,背影显得异常沉重。副官和舰桥军官们都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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