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鎏金狻猊炉吐出袅袅青烟,氤氲缭绕。胤禛端坐于蟠龙宝座之上,目光扫过殿中诸位兄弟——直亲王允禔、理亲王允礽、诚亲王允祉、恒亲王允祺、淳亲王允佑、廉亲王允禩、和亲王允禟、敦亲王允?、履亲王允祹、恂亲王允禵、怡亲王允祥、庄亲王允禄。历经风雨浮沉,兄弟们难得再聚一堂,眉目间依稀还是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大哥,五弟。”胤禛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朱笔刚批阅过的奏折墨迹未干,在羊皮纸上洇开如血,“西北军报,策妄阿拉布坦的使臣上月秘密会见了喀尔喀三部的人。”
铜漏滴答声中,允禔沙哑开口:“皇上的意思是……”
“驻防乌里雅苏台,为朕守好阿尔泰山。”胤禛打断他的话,亲自起身将二人扶起,压低声音道:“另有一事需秘密进行,年羹尧那边……”
“臣,领旨!”兄弟二人齐齐跪地,声音铿锵。
胤禛目光微动,语气缓和下来:“大哥见到荣宪,额尔赫和佛拉娜时,替朕传句话。”他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告诉她们,爱新觉罗胤禛从未忘记她们为大清做出的牺牲。若是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两个侄女的身影。当年大哥被圈禁,大福晋弥留之际,正是那个看似单薄的额尔赫,以柔弱的肩膀撑起了直郡王府的门楣,不见半分怯懦。后来为了父亲,她毅然远嫁科尔沁,这些年来除了例行的请安折子,从未提过任何要求。还有二哥的佛拉娜,同样为了大清、为了府中弟妹的前程,义无反顾地远嫁喀尔喀。这两个侄女,都是爱新觉罗家的骄傲。
允禔与允礽闻言俱是一怔。他们未曾想到,在这个无数宗女抚蒙远嫁、大多音讯渺茫甚至芳华早逝的时节,胤禛竟还惦念着他们的女儿。
“臣,谢皇上恩典!”两位亲王俯身谢恩,声音里带着些许颤动。大半生明争暗斗,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并肩同心。
胤禛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诚亲王:“三哥,礼部尚书一职,朕意属由你接任。你监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卓有成效,这正是你所长。后续还有些要务需托付于你,只是眼下尚未完全理清,暂且委屈三哥稍待些时日。”
“臣领旨!”允祉应得干脆利落,眼角眉梢掩不住欣喜。这等施展所长的机会,他求之不得。
视线转向淳亲王时,胤禛语气不觉放缓:“老七,你的腿……”他想起前些时日特意命人送去数坛桃子酒,不知对允佑的旧疾可有效用。
“四哥,臣弟好了,您瞧——”允佑朗声一笑,眼底漾着快活的光彩,竟在大殿中央利落地转了个圈,衣袂翩然如鹤展翅。他又来回踱了几步,步履生风,连朝珠都随之轻晃:“那桃子酒果真神奇!”说着还轻快地蹦跳两下,震得金砖地面闷响,“四哥可否再赏几坛?”
胤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故意板着:“胡闹,这养心殿岂是校场?”允佑却不怯,反而凑近几步压低声音笑道:“要不……臣弟给您跑两圈试试?”两旁兄弟纷纷低头忍笑——往日沉默隐忍的淳亲王,如今竟似换了个人般鲜活。
“好了便好。”胤禛抬手止住他,语气温和下来,“只要你的腿无恙,四哥便放心了。”指尖在御案舆图上划过,停在东南沿海处,“你既已大好,便带着老十四去福建走一趟。”他顿了顿,声音转沉:“查查那几艘‘商船’底下,藏的究竟是茶叶还是火器。”
允佑笑容微敛,立刻领会其中深意,单膝跪地时动作流畅不见昔日的滞涩:“臣弟领旨。”起身时却还是没忍住,朝胤禛眨了眨眼:“那桃子酒……待臣弟归来,能否再讨两坛?”
“四哥,您这可偏心了啊!臣弟不管,待会儿就赖在您这儿不走了。您要是再拿鞭子出来——”十四爷允禵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歪着身子笑道,“那可不是一坛酒能了事的了!”
胤禛被他闹得额角直跳,忍不住向太后抱怨过多次。太后却只悠悠回他:“人是你带回来的,自然该由你想办法支开。哀家见他也是头疼。”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在眼前母更忧!
“老七,替朕将这混账拖出去,朕赏你一坛酒。”胤禛扶着额,只觉无可奈何。这十四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如今虽不再惹是生非,却像个甩不脱的黏皮糖,整日里在眼前晃悠,烦得他恨不得将人派去守皇陵才好。
允佑在一旁嘿嘿直笑,却不敢真动手:“四哥,十四弟这脾气,还得您亲自治。他现在谁都不服,就服他亲四哥!”十四爷听了也不恼,反倒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四哥,好四哥,差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至于那桃子酒……”他眨眨眼,“您就再多赏几坛?”
胤禛被他磨得没脾气,瞪他一眼:“差事办好了,自然有你的赏。”十四这才心满意足,拍着胸脯道:“四哥放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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