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太和殿前九重礼乐齐鸣。鎏金香炉中沉水香氤氲缭绕,礼部尚书诚亲王允祉手捧鎏金玉牒跪于丹墀,杏黄绢帛在朝阳下泛着蜜色光泽。胤禛执御用狼毫,朱砂墨在玉牒上晕开三朵红梅:
皇六子弘暔,序齿六阿哥
皇七子弘曦,序齿七阿哥
皇三女璟婳,册固伦明熙公主
太后将金册放入紫檀匣时,匣面并蒂莲纹的露珠形凹槽里,三颗拇指大的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滚动,映得满殿生辉。
午时初刻,乾清宫宫殿顶悬着的七宝璎珞帐无风自动,七彩流光倾泻而下,在猩红地毯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太后端坐于凤座,怀抱着固伦璟婳公主。小公主戴着赤金累丝璎珞项圈,项圈下坠着的长命锁上刻着「日月同辉」四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皇上抱着六阿哥弘暔立于丹陛之上,小家伙一身明黄团龙纹襁褓,小手攥着皇阿玛衣襟上的金线龙纹,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殿华彩。皇后宜修则含笑抱着七阿哥弘曦,那孩子眉眼如画,安静乖巧,与哥哥的活泼截然不同。陵容坦然坐在皇帝下首第一位!
等午时三刻,乾清宫丹墀下已列好三队蓝袍太监。高毋庸、苏培盛、李德全各自带着嫡传徒弟,如行军布阵般站定方位。三人手中礼单皆用金线装订成册,页角按亲王、郡王、朝臣、世家分色烫印,稍一翻动便沙沙作响。
都警醒着!高毋庸拇指摩挲着烫金礼单,声音压得极低:王爷们的礼单要顿挫有度,蒙古使团的贺词需带三分草原腔调——话音未落,午门处已传来驼铃脆响。
苏培盛立即抬臂,身后十二名徒弟如雁阵散开。最前头的小夏子捧着错金铜喇叭,喉结滚动三下——这是试音的暗号。李德全的徒弟们则齐刷刷翻开礼单,拇指抵在西北大营条目处严阵以待。
直——亲——王——献——礼
恒——亲——王——献——礼
高毋庸的唱礼声清越如钟磬乍鸣,余音尚在梁间萦绕,苏培盛已吸了口气扬声接道:天山雪莲三匣!每匣九十九朵!冰魄玉盒盛装——尾音故意拖得绵长,似一根银丝儿牵着众人的心尖儿。李德全会意,拖着腔调接话:另——送——青海玉,蓝田玉,富平墨玉!
十二名青衣侍卫稳稳抬着三座红绸锦袱,在众人灼灼目光中缓缓步入大殿。那红绸裹着的物事瞧着便分量不轻,压得侍卫们肩头微沉,却步履稳健,步步生风。
首座红绸揭开时,满殿皆静。只见一方青海白玉赫然呈现,那玉块硕大无朋,竟有寻常浴桶大小,通体半透明,似凝了三冬霜雪,又似封了千年寒潭,玉色澄澈如新剥荔枝,温润中透着冷冽的光。阳光穿透玉表,隐约可见内里云絮状纹理流转,恍若将整条昆仑雪脉都凝在了这方玉中。
次座红绸再揭,又是一座浴桶大小的玉材,却是蓝田玉。那玉色层次分明,自浅黛至墨绿渐次晕染,恰似春山含黛、秋水凝烟。玉表隐现天然纹路,如泼墨山水般肆意舒展,又似美人裙裾上的织锦暗纹,每一道褶皱都透着岁月沉淀的灵秀。指尖轻抚,能觉出玉质细腻温润,却又带着几分山野的灵动之气。
末座红绸揭开时,满殿倒吸一口凉气。那玉通身漆黑如墨,却不是死气沉沉的暗沉,而是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宝光,似夜幕里流动的星河,又似砚台里化不开的浓墨。玉面光可鉴人,触手生温,竟是将温润如脂四字诠释到了极致——这分明是极品富平墨玉!那黑玉沉稳内敛,却又在光影流转间透出几分高贵,仿若一位披着夜行衣的贵公子,不动声色间便摄了满殿目光。
打头的侍卫突然扬声,嗓门儿亮得能穿透屋顶:王爷们说,阿哥公主们的浴桶送来了,这才配得上龙子龙孙!话音未落,满殿贵人先是一怔,继而哄笑起来。那笑声里裹着惊艳,裹着艳羡,更裹着对这别致贺礼的会心——谁不知皇家阿哥们尚在襁褓,公主们更是娇嫩如花?这般大的浴桶,原是取了玉润童身的好彩头,又将天山灵秀、昆仑风骨、秦川厚重都揉进了这三方玉材里,当真是把龙子龙孙四个字,衬得金贵无比。
这时时安立刻接力:汗血宝马三匹!鎏金鞍鞯缀红蓝宝石一百零八颗!
直亲王与恒亲王的白驼队踏着《将军令》的鼓点入宫,驼峰上悬挂的鎏金鞍鞯镶嵌着红蓝宝石,日光下璀璨夺目。三匹小矮马跟在队尾,马鬃编成小辫,缀满金铃,跑动时叮咚如乐。
镇——国——固——伦——公——主——献——礼
护——国——固——伦——公——主——献——礼
卫——国——固——伦——公——主——献——礼
高毋庸的唱礼声如苍鹰掠空,最后一个礼”字尚未落地,苏培盛已甩开麈尾踏前一步:蒙古漠北部献礼——尾音陡转上扬处,常海捧着鎏金礼单无缝衔接:准噶尔汗庭同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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