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临近,郢都街头愈发热闹,各地士子纷纷汇聚都城,怀揣着功名之志,或流连于书肆研学,或结伴于茶楼论道,处处皆是书香气息,透着几分朝气蓬勃。公孙羽连日来忙于春闱监察布置,难得偷得半日闲暇,便身着素色便服,独自漫步于郢都街巷,既想体察市井民情,也想趁机留意是否有隐匿的寒门贤才,为楚国搜罗可用之士。
街巷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市井烟火气浓郁。书肆之内更是人头攒动,士子们或捧着典籍细细研读,或围坐一处探讨经义,争论之声不绝于耳,满是求知若渴的热忱。公孙羽缓步走入一家规模颇大的书肆,目光扫过书架上琳琅满目的竹简,指尖偶尔拂过泛黄的卷册,心中满是平和。
正当他驻足翻阅一卷《军政策论》时,耳边传来一阵沉稳的议论声,语气笃定,条理清晰,所言皆是关乎楚国局势的见解,不由得吸引了他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书肆角落处,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年轻士子正端坐于案前,面容清俊,眉眼间透着几分锐利与沉稳,周身气质干净通透,虽衣着朴素,却难掩眉宇间的才学之气。
那士子正与身旁几位同窗探讨楚国革新之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今楚齐联盟已成,楚武卒悍勇,楚国已然具备革新之基,只是世家势力盘根错节,阻碍重重,若想强盛,革新变法势在必行。”
身旁一位士子叹道:“变法谈何容易,前几日听闻大王欲推行全面变法,被公孙先生阻拦,想来也是顾虑世家势力,毕竟屈、昭两家根深蒂固,贸然变法,恐生祸端。”
青布长衫士子颔首,目光沉静:“公孙先生此举甚为明智,变法绝非一蹴而就之事,齐国孙胤先生推行变法,耗时数年,循序渐进,方才成效显着。楚国当效仿齐国,稳步推进,先稳民心,固王权,再逐步革新吏治、赋税,切不可急于求成,否则激化矛盾,反倒动摇国本。”
他语气愈发沉凝,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而变法之核心,在于打压世家。世家垄断官场,把控经济,吸食国之养分,若不削弱其势力,新政难以推行,楚国难有出头之日。只是打压需讲究策略,不可强攻,当借民生新政凝聚民心,借春闱选拔吸纳寒门贤才,逐步稀释世家话语权,再掌控兵权与经济命脉,慢慢瓦解其根基,如此方能稳妥。”
一番言论,条理清晰,切中要害,与公孙羽的革新谋划不谋而合,甚至对世家打压之策有着精准的考量,绝非寻常士子所能企及。公孙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许,缓步走上前去,拱手笑道:“这位兄台见解独到,字字珠玑,着实令人钦佩。”
青布长衫士子闻言抬头,见来人气质儒雅,眼神澄澈锐利,虽陌生却难掩不凡气度,连忙起身拱手回礼:“公子谬赞,晚辈不过是随口议论,粗浅之见,不足为道。”
身旁几位士子见公孙羽举止不凡,也纷纷起身见礼,随后识趣地告辞离开,留下二人在角落处交谈。书肆内依旧人声嘈杂,却丝毫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氛围。
公孙羽落座于对面案前,笑道:“兄台所言,句句切中楚国要害,绝非粗浅之见。在下公孙羽,冒昧打扰,想与兄台多讨教几句,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年岁几何?”
那士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公孙先生,晚辈失礼了。晚辈信昭名雎,年方二十二,乃是郢都本地士子,此次前来,是为参加春闱。”
“昭雎?”公孙羽心中微动,昭氏乃楚国顶尖世家,与屈氏并称,势力庞大,没想到这位见解独到、主张打压世家的年轻士子,竟出身昭家。他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是昭兄,出身名门,却有如此独到见解,着实难得。方才听闻昭兄主张打压世家,不知此话怎讲?世家乃楚国旧勋,根基深厚,打压世家,岂不是动摇楚国根基?”
昭雎抬眸,目光澄澈而坚定,语气郑重:“先生此言差矣。世家昔日或许有功于楚国,但如今已然沦为楚国强盛之阻碍。昭氏子弟遍布朝野,诸多族人凭借家世入朝为官,无才无德却占据高位,排挤寒门贤才,致使吏治昏沉;世家大肆兼并土地,囤积财富,加重百姓负担,吸食国之膏腴,百姓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勾结作乱,阻挠新政,妄图掌控朝局,凌驾于王权之上,长此以往,楚国只会日渐衰败,何来根基稳固之说?”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打压世家,并非要彻底铲除,而是要削弱其过度膨胀的势力,让其归于臣子本分,不得干涉朝政,垄断资源。唯有如此,方能清明吏治,凝聚民心,让楚国新政顺利推行,国力日渐强盛,这才是真正稳固楚国根基。”
公孙羽静静聆听,眼底赞许之色愈发浓厚,又追问道:“昭兄出身昭家,若打压世家,昭氏势力定会受损,你的前程或许也会受影响,为何仍坚持此论?难道不惧家族施压,不怕沦为世家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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