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
胡小虎的嗓子都喊劈了,声音却被狂风和暴雨撕得粉碎。他顾不上右腿关节里针扎一样的疼,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万胜利消失的地方扑过去。
湿滑的泥土和碎石刮得他手心生疼,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领子往里猛灌,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胜利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了事,自己怎么跟他妈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他拨开那片纠缠在一起、湿漉漉的藤蔓,雨水顺着叶子哗哗地往下流,模糊了他的视线。藤蔓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不大,也就是一人宽,斜着向下。一股阴冷、带着土腥味的风从里面吹出来。
万胜利就掉进去了。
“胜利!你他娘的回个话!”胡小虎趴在洞口,对着里面声嘶力竭地喊。
“咳……咳咳……”
洞里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万胜利带着哭腔的呻吟:“小虎……我在这儿……腿……我的腿……”
还活着!
胡小虎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了地。他来不及多想,把别在后腰的砍柴刀抽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然后一咬牙,顺着湿滑的斜坡就滑了下去。
洞里比他想象的要深,也更黑。他滑了大概三四米,脚下才踩到了实地。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泥土味呛得他直咳嗽。这里面一丁点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和万胜利压抑的痛哼声。
“胜利,你在哪儿?”胡小虎不敢乱动,压低声音喊。
“这儿……小虎,我在这儿……”万胜利的声音就在他脚边不远处。
胡小虎蹲下身,伸出手在地上摸索。很快,他摸到了一条湿漉漉的腿,和一具正在发抖的身体。
“怎么样?摔到哪儿了?”他急切地问。
“腿……好像是脚脖子……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崴了一下,动不了了……疼……疼死我了……”万胜利的声音抖得厉害,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冻的。
胡小虎顺着他的小腿往下摸,摸到脚踝的时候,万胜利“嗷”的一声惨叫起来。胡小虎心里一沉,那地方已经肿起老高,跟个馒头似的。
“妈的,肯定是崴到筋了,严不严重还不好说。”胡小虎骂了一句,心里焦急万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别说崴了脚,就是划个口子都可能要命。
“小虎……咱们……咱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万胜利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外面下那么大雨,我脚又动不了……吃的也没了……”
他这么一说,胡小虎才想起来,那个装着他们全部家当的布袋,是万胜利抱着的。他滚下来的时候,布袋肯定也跟着滚下来了。
“吃的呢?那个布袋!”
“不……不知道……刚才一滚,好像脱手了……”
胡小虎心里“咯噔”一下。火柴、盐巴,还有那半截没舍得吃的窝头,全在里面。要是没了火,他们俩穿着这一身湿透的衣服,就算不被饿死,也得被活活冻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万胜利说:“你别动,就在这儿待着。我找找看。这洞里没雨,总比在外面强。”
说完,他把砍柴刀插在身边的土里,开始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前摸索。地面是倾斜的,布满了碎石和湿滑的泥土。他摸得很慢,很仔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手指划过冰冷的石头,划过黏糊糊的烂泥,就是没有摸到布袋的触感。
“操!”胡小虎心里一阵烦躁。
难道就这么完了?辛辛苦苦从知青点跑出来,躲过了岗哨,闯进了黑瞎子沟,结果被一场雨给困死在这儿?他不甘心。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手触摸到了一片不一样的质感。不是石头,不是泥土,而是一片平整、冰冷、坚硬的平面。他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梆梆”的闷响。
这是……水泥?
胡小虎心里一惊。他顺着这片平整的墙壁继续摸,发现这面墙非常光滑,而且是垂直的。这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天然的山洞,哪有这么规整的墙壁?
他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动。走了几步,他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他俯下身一摸,是个布袋!
“找到了!胜利,我找到了!”胡小虎一阵狂喜,赶紧把布袋抱在怀里。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袋口,把手伸进去摸。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里面的东西全都湿透了,油纸包着的馒头变成了一团黏糊糊的面疙瘩,那个装着火柴和棉花的小铁盒,也灌满了水。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怎么样……小虎……”万胜利满怀希望地问。
胡小虎沉默了半天,才沙哑着嗓子说:“……全湿了。”
万胜利那边没了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呜咽。
绝望,像洞里的黑暗一样,瞬间将两人吞没。
胡小虎靠着那面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风湿的腿疼得越来越厉害,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骨头里搅。寒冷、饥饿、疼痛,还有对未来的恐惧,一齐向他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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