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早已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士兵铠甲摩擦发出的单调声响,和偶尔从紧闭的门窗后传出的、压抑的哭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石灰味,以及一丝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淡淡的腐败气息。
城西,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却在深夜里灯火通明。
这里是沈清微回到南越城后,设立的临时秘密据点。院外由王府的亲卫和将军府的死士层层把守,任何一只飞鸟都无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飞入。
宅院最深处的密室里,更是戒备森严。
“不行,还是不行!”
白术猛地将手中一支废掉的药剂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双眼布满血丝,一向整洁的白袍上沾满了各种药渍,整个人透着一股濒临崩溃的烦躁。
“我试了上百种方法,无论是火煅、冰凝,还是以毒攻毒,都无法在不惊动那子蛊的情况下,将母药的药性分离出来!李氏那个疯婆子,这根本不是药,这是一把带了锁的刀!”
他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桌子,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随之发出“叮当”的乱响。
挽月站在一旁,看着白术的失态,又看了一眼静静坐在主位上的沈清微,心疼地劝道:“白术先生,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先去歇歇吧。主子,您也一样。”
从地宫逃出来后,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南越城。沈清微更是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立刻投入到了对解药的研制中。
此刻的她,脸色比白术好不了多少。那张原本清丽的容颜,因连日的劳累和心神消耗而显得异常苍白,唯独那双眼睛,在烛火下依旧亮得惊人,冷静得可怕。
“你歇息,蛊毒不会歇息。城中的百姓,等不了。”沈清微淡淡地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她站起身,走到那张堆满了药材和实验器皿的长桌前,拿起一份刚刚被白术否定的药方,仔细看了起来。
“你之前的推断没有错,”沈清微的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药材名称,“这解药的母本,是以‘七叶莲’为君,‘冰心草’为臣,辅以数十种至阳至刚的药材,用以克制瘟疫的阴寒之毒。李氏的思路,与我们的方向大致相同。”
白术喘着粗气,颓然道:“方向相同有什么用?她用‘同心子母蛊’将所有药性强行锁死,就像给一个宝箱上了把绝世的锁,而钥匙,只有她自己有。如今她死了,这锁......就成了死锁!”
“不。”沈清微缓缓摇头,将那张药方放下,目光落在了那瓶被严密保存的、珍贵无比的药液样本上。
“她不是唯一的钥匙。你忘了?你曾说过,还有一把钥匙。”
白术猛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但又迅速黯淡下去:“您是说......‘龙血藤’?”
“不错。”沈清微的语气十分肯定,“你说过,龙血藤是‘同心子母蛊’的克星。它就像一把万能的钥匙,既能压制子蛊的毒,又能引导出母药的药性。”
“可......可是......”白术的脸上露出了比方才还要浓重的苦涩,“龙血藤是天材地宝,百年份的更是有价无市。我查遍了南境所有的药行记录,近十年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东西,要么在万兽谷那种死地里有野生的,要么......就只在京城,在皇室的秘库里!”
万兽谷是绝路,唯一的希望,便只剩下京城。
密室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沈清微的身上。
京城。
皇室秘库。
能动用那里的东西,并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南境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摄政王,萧烬。
沈清微没有说话。
她只是走到书案前,沉默地铺开了纸笔。挽月立刻上前,为她研墨。
墨香清冷,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沈清微提笔,沾了沾浓黑的墨汁。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烬那张偏执又深情的脸。
他说,他等她回来。
他说,京城有他。
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一个承诺。一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对她许下的、最坚实的倚仗。
她相信他。
在这种时候,她唯一能相信,也唯一可以求助的,只有他。
沈清微的笔尖落在纸上,没有丝毫犹豫。她没有写任何私人的言语,只用最简洁、最清晰的文字,阐明了眼下的困境,以及对“龙血藤”的急迫需求。
最后,她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用只有她和萧烬才懂的秘印,在信尾做下了标记。
“挽月。”
“奴婢在。”
“将这封信,交给‘夜枭’。”沈清微将信纸仔细折好,装入一个特制的防水蜡丸中,“告诉他,用最高级别的‘血羽’急送,务必在四日之内,亲手交到王爷手上。”
“夜枭”是沈家培养的最顶尖的信使,而“血羽”急送,则是最高级别的指令,意味着信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性命,来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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