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年的秋风中,夹杂着肃杀与凯旋的气息。九月,捷报传回应天:大将军中书右丞相徐达,率军攻克了张士诚盘踞的最后堡垒——姑苏城!曾经称雄一方的吴王张士诚,最终沦为阶下囚,被押送至应天府。这意味着朱元璋扫平了称帝道路上最强劲的一个对手,江南已尽入囊中。
消息传来,应天城沸腾了。徐达府邸更是沉浸在一片喜悦与自豪之中。谢翠娥牵着女儿阿圆,站在府门前迎接凯旋的使者,心中充满了对丈夫的思念与骄傲。她知道,这赫赫战功的背后,是丈夫无数次沙场浴血、运筹帷幄的艰辛。
朱元璋大赏平吴功臣。徐达进封信国公并兼任太子少傅。府邸门前,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络绎不绝,谢翠娥以女主人的身份从容应对,虽倍感荣耀,内心却愈发谨慎。她深知,位极人臣,更需如履薄冰。
荣耀与责任并行。十月,朱元璋便任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率二十五万大军,由淮河进入河北,正式开启了北取中原、推翻元室的宏伟征程。徐达甚至来不及好好陪伴刚刚团聚的家人,便再次披上戎装,踏上了北伐的漫长征途。送别那日,谢翠娥领着已经懂事许多的阿圆,站在府门口,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牵挂,却也只能将这份情绪化为默默的支持。
王朝的新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十二月,朱元璋在太庙举行隆重仪式,为他的儿子们正式赐名,以此昭告天地祖宗,确立朱家皇族的正统谱系。曾经以乳名相称的王子们,从此有了载入史册的正名:长子标(朱标),次子樉(朱樉),三子棡(朱棡),四子棣(朱棣),五子橚(朱橚),以及新添的六子桢(朱桢)、七子榑(朱榑)。同时,那位父母双亡、被朱元璋抚养在身边的侄孙铁柱,也被赐名“炜”,寄予了皇家的恩典与期望。这个消息传到信国公府,谢翠娥心中五味杂陈,既为旧日姻亲之后有了正式名分感到一丝宽慰,又不免想起姐姐姐夫的悲惨结局,更对那个在宫中长大的外甥的未来命运感到一丝隐忧。而“朱棣”这个名字,也正式与记忆中那个在花园里眼疾手快扶住阿圆的“武圣童”对上了号。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驶入了崭新的纪元。洪武元年正月初四,这是一个注定要铭刻在史册上的日子。应天城内外,旌旗招展,卤簿仪仗盛大威严。朱元璋在南郊设坛,祭祀天地,正式即皇帝位,定国号为“大明”,建元洪武。一个崭新的王朝宣告诞生。
登基大典的庄严与喜庆,弥漫在整个京城。作为开国功臣的徐达虽远在北伐前线,其家眷亦荣宠备至。正月初,皇后马氏于宫中接受内外命妇朝贺。谢翠娥身着符合规制的命妇礼服,怀着恭敬与激动的心情,入宫觐见。昔日平易近人的马王妃,如今已是母仪天下的马皇后,凤冠霞帔,威仪棣棣,但看向谢翠娥等旧日熟悉的女眷时,目光中依旧保留着那份熟悉的温煦。她特意勉励了谢翠娥几句,感念徐达在外征战之功,嘱托她好好抚育子女,守好家宅。谢翠娥恭敬应答,心中感念不已。
正月初七,皇家正式从吴王府迁入东北方新建成的、气势恢宏的皇宫。那巍峨的宫墙,隔开了两个世界。谢翠娥知道,昔年可以带着阿圆相对随意入府拜访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天家威严,自此更深。
二月,朝廷诰命下达信国公府。因徐达开国之殊勋,其妻谢氏被正式册封为“信国夫人”,赐予诰命文书与相应的冠服。这是一项极高的荣誉,标志着谢翠娥作为功勋重臣正妻的法定地位得到了帝国的最高确认。手捧那卷沉甸甸的诰命,谢翠娥心潮起伏。这份荣耀,是丈夫出生入死换来的,也洗刷了几分因父亲叛变而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必须更加谨言慎行,方能不辜负这份浩荡皇恩,也不辜负远在沙场的丈夫。
家庭的喜悦接踵而至。又过了几个月,在初夏时节,信国公府内再次迎来了添丁之喜。谢翠娥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这是徐达的嫡长子,也是他期盼已久的儿子。消息通过朝廷的驿道,快马加鞭送往北伐军中。可以想见,前线大营里的徐达得知此事,该是何等的欣慰与开怀!他虽远在千里之外,仍不忘捎回家书,为长子取了个乳名“平哥”,既寓含了对天下早日太平的渴望,也寄托了对儿子一生平安顺遂的祈愿。
平哥的降生,为信国公府带来了新的活力。已经七岁多的阿圆,看着襁褓中软糯可爱的小弟弟,充满了好奇与喜爱。她常常守在摇车边,用手指轻轻碰碰弟弟的小脸,或者学着母亲的样子,拿着拨浪鼓逗他开心。谢翠娥看着姐弟和睦的情景,心中满是慰藉。
随着儿女渐长,尤其是对长女阿圆的教育,徐达和谢翠娥夫妇极为重视。徐达虽常年在外,但在家书中时常问及儿女情况,尤其关心阿圆的教养。他们并未因阿圆是女孩而放松要求,反而更加用心。他们延请了精通礼仪规范的女师,教导阿圆作为国公千金应有的言行举止、待人接物之礼。但他们的开明之处在于,并不满足于只将女儿培养成深闺中只知女红的寻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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