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要塞的白天,是被一种特殊的“寂静”唤醒的。不是真正的安静,而是各种低沉、规律、让人下意识去分辨其意义的背景音——重型引擎在深层通道的嗡鸣,远处能量护盾调节器的周期性啸叫,还有那如同大地脉搏般、隔着岩层传来的、闷雷般的炮击震动。
陆明镜靠坐在休息室的折叠椅上,手里拿着块战术布,缓慢而稳定地擦拭着“鸣雷”的刀身。背后的伤口在新型生物凝胶的作用下已经收口,只剩下深色的疤痕和皮肤下的隐痛。内息在经脉中流淌的速度比前几天快了些,但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脏腑间那种被重锤砸过后的、隐隐的钝痛在缓慢化开。
门被推开,带着一股走廊里特有的、混合着机油、消毒水和冷空气的味道。柳青青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薄薄的电子板。
“刚去医疗站拿了下周的营养剂配给单,”她把电子板放在桌上,揉了揉眉心,“路上听到几个运输队的士兵在说,东面‘碎冰峡谷’那边,巡夜司的一个快速反应小队和黄昏教团的残党干上了,动静不小,好像还牵扯出一处没记录的小型遗迹,两边都在抢。”
陆明镜擦刀的动作没停:“结果呢?”
“不知道,传话的士兵也说不清,就说打得挺狠,两边都死了人,遗迹入口塌了,现在那边乱成一锅粥。”柳青青给自己倒了杯水,“哦,回来时在C区通道碰上沈凌霄了,他吊着胳膊,在跟一个参谋部的人说话,好像是想申请调阅这次兽潮里几种新型变异星兽的详细解剖报告,被驳回了,权限不够。脸色难看得要死。”
“他左臂的伤,没那么简单。”陆明镜将擦好的“鸣雷”还入鞘中,金属摩擦发出清越的细响,“硬接了一记冰霜吐息的边缘冲击,寒气侵入了经脉。不把寒气彻底拔除,那条胳膊以后用不了重剑。”
柳青青点点头:“他自己应该也清楚。不过以他的性子,恐怕宁愿冒险用激进的方法祛除寒气,也不会接受手臂功能永久性下降。”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顾清影早上来找过我,问有没有安神的方子。她们队里那个截肢的学妹,昨晚做噩梦,把自己剩下的半截胳膊撞在墙上,伤口崩裂,情绪很不稳定。她担心再出问题。”
休息室里沉默了片刻。只有远处隐约的、分不清是施工还是炮击的沉闷回响,透过墙壁传来。
下午,轮到他们小组执行外围警戒塔楼的例行巡查。塔楼位于要塞东南侧,高度只有五十米,但视野开阔。老吴军士长带着他们爬上升降平台,锈蚀的齿轮咬合发出刺耳的噪音。
塔楼顶端的风很大,带着荒原特有的、刀子般的寒意。执勤的是两个年轻士兵,裹着厚重的防寒服,抱着带有观测镜的灵能步枪,靠在冰冷的合金护墙后。看到老吴,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下士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在风里喊:“老吴!又是你们啊!今天没啥新鲜事,就早上‘黑石’连的两个班出去清剿西边废矿坑里的‘锈蚀鼹鼠’残留,拖回来半车鼠尸,妈的臭得要命!”
“西边废矿坑?”老吴皱眉,“那地方不是上个月就清理过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
“谁知道!听说鼠窝深处找到了点人为痕迹,像是临时营地,但人早跑了,就留了点垃圾。”下士啐了一口,“估计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走私贩子或者拾荒客,想趁乱摸鱼,结果喂了老鼠。”
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脸颊上还带着冻疮,凑过来小声说:“班长,我听说……不是走私贩子。打扫战场的人说,留下的垃圾里有种特殊的金属碎屑,跟之前……跟哨站-11那边上报的某种异常金属成分有点像。”他说着,小心地看了一眼陆明镜他们。
老吴眼神一凝,随即摆摆手:“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做好你的观测!”
年轻士兵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老吴走到观测镜前,调整焦距,看向西边。灰蒙蒙的荒原上,只有被风卷起的雪尘。他看了很久,才低声骂了句:“妈的,没完没了。”
巡查结束,返回要塞内部时,他们在一条主干道交叉口,看到了一队正从运输车上卸货的后勤兵。货箱上喷绘着“东华武院”的徽记和“紧急医疗物资”的字样。几个穿着东华制式作战服、但神色萎靡、身上带伤的学员,在军官的指挥下,帮忙维持秩序。
“是东华‘惊鸿’小队的人,”唐灵儿小声说,她这两天用残存的权限查了不少信息,“他们原本在更北边的‘冰裂哨所’试炼,兽潮爆发时被围了,苦战了两天才在援军接应下突围出来,减员三分之一,队长重伤,现在被临时安排协助后勤。”
一个东华学员搬运箱子时,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旁边一个后勤老兵扶了他一把,嘟囔道:“学生娃,不行就歇着,别添乱。”
那学员站稳身体,低着头,一声不吭,继续去搬箱子。只是背影有些佝偻,完全没了武院精英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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