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萧煜的意识漂浮在无边的虚无中,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只有一片纯粹的“无”。这并非昏迷,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沉寂。
忽然,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金红色光芒,在这绝对的黑暗中亮起。光芒来自他的识海深处,是《九转涅盘经》的烙印。烙印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摇曳,却顽强地散发着一股“向死而生”、“枯木逢春”的微弱道韵。
这缕道韵,成了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坐标,牵引着他散乱的意识缓缓凝聚。
“我……还活着?”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微澜。
紧接着,意识仿佛重新连接了破碎的身体感官。剧痛,从四肢百骸、从经脉丹田、从每一寸骨骼血肉中传来,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痛苦如此真实,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带着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他“看”到了自己体内糟糕透顶的状况。经脉断断续续,如同被暴风肆虐过的河床;五脏六腑布满裂纹,生机黯淡;丹田内的金丹虽然突破至中期,此刻却光芒晦暗,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过度催动帝玉和激发元婴一击符箓带来的反噬。更麻烦的是,吴伯的寂灭死气和血池中引动的驳杂死意,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伤处,顽固地侵蚀着残存的生机。
死亡,如此贴近。
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九转涅盘经》烙印的光芒,却开始主动与那些盘踞的死气接触。
并非驱逐,也非对抗。
那金红光芒中蕴含的“生死轮转”真意,仿佛拥有一种奇特的“包容”与“转化”特性。它如同一个无形的磨盘,将侵入体内的精纯寂灭死气、驳杂血池怨力、乃至自身崩溃产生的“死寂”碎片,缓缓地、一点点地包裹、研磨、拆解。
在这个过程中,萧煜的意识仿佛也随之被“拆解”和“审视”。过往的经历——从觉醒帝瞳,救治母亲,与圣教争斗,到江州种种,昆仑历练,西南秘境,直至方才墓园血战……一幕幕画面,一种种情绪,无论是坚定、喜悦、愤怒、悲伤、恐惧、决绝……都如同浮光掠影,在心间流淌而过。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希望与绝望,守护与杀伐……这些对立而又统一的体验,在《九转涅盘经》烙印的照耀下,仿佛被剥离了表面的情感色彩,显露出更深层的本质。
生,是能量的聚合与有序流动;死,是能量的消散与归于无序。寂灭,是某种极致的“死”;而涅盘,并非简单的“再生”,而是在经历“死”的极致后,从“无序”中孕育出更高级的“有序”,如同凤凰浴火,在灰烬中重生,获得新的形态与力量。
这个领悟,并非清晰的文字或道理,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感悟”和“共鸣”。
就在这感悟生出的瞬间,识海中的《九转涅盘经》烙印,光芒陡然大盛!那金红色的光芒不再是摇曳的烛火,而化作了一枚微小却璀璨的“种子”虚影!种子表面,天然烙印着极其繁复、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金红纹路,散发着微弱的、却直抵灵魂的温暖与生机。
涅盘种子!
与此同时,萧煜感觉自己与胸口帝玉的联系,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和紧密。帝玉黯淡的本体,似乎感应到了“涅盘种子”的诞生,微微震颤,散发出同样温润却更加浩渺的青色光晕。两种光芒——帝玉的苍茫帝威与涅盘种子的生死道韵——开始尝试性地接触、交融。青色光晕中,仿佛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虚影流转,而金红种子则如同一个微小的核心,引动着生死轮转的韵律。虽然仅仅是初步的接触,远谈不上融合,但萧煜能感觉到,帝玉似乎对这股新生的涅盘之力,并不排斥,甚至……隐约有些“共鸣”与“接纳”。
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混合了涅盘生机的奇异能量,从“涅盘种子”中诞生,顺着残破的经脉,缓缓流向身体各处。这能量所过之处,并未立刻修复伤势,而是如同最温和的春雨,先“浸润”那些被死气盘踞的伤处,中和死意,唤醒最底层细胞微弱的“求生”本能。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麻痒和更深层的“新生之痛”。但萧煜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死亡的距离,正在被这新生的力量,一寸寸地拉远。
“这便是……第一次‘涅盘’的体验吗?”萧煜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与微弱的新生感中明悟。并非完整的一次涅盘,而仅仅是濒死之际,引动《九转涅盘经》真意,种下了一颗“涅盘种子”,并经历了“死”与“生”边缘的初步感悟和能量转换。距离真正的、完整的第一次涅盘重生,还差得很远。但这颗种子,却是通往那无上境界的起点,是生死簿上划下的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抗逆之痕。
他能感觉到,这颗“涅盘种子”蕴含的潜能,以及它与帝玉之间那刚刚萌芽的“共鸣”,将会是他未来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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