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宫那句“还能跟上吗”的尾音还没完全散尽,几乎是同时,舞台传来一声脆亮的“嗒”声——那是阳菜指节发力,在效果器的金属柱上发出的响动。
她还舍不得踩效果器的脚钉。
虽然在之前演出时切换音色已经用脚踩过好几次了。
等到羊宫报出歌名,阳菜马上直起身,阴影里那只拨弄旋钮的手已经落回琴弦。
没有爆裂的轰鸣开场。
几根简单到直白的吉他旋律线慢悠悠地荡漾开来。
琴弦被拨动的声音不大,干净利落,旋律简单得像一段反复上下的阶梯,轻易就能被耳朵抓住线条。
前排的观众有片刻的微怔,身体还残留着上一首歌激烈节奏的余韵,此刻像是被按进了温水里。
鼓子坐在后面,动作干净利落。
扎实精准的底鼓踩踏声稳定地插入旋律线的间隙。
咚!咚!咚!咚!
低沉厚实的底鼓踏动声均匀地嵌入旋律的空隙里。
一声声扎实的拍击,如同有规律敲打下的木桩,重重落在台下地板的核心,把这片空间稳稳地锚定了。
这鼓点本身并不狂热,它不试图抢占观众全部注意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标记着时间的流逝。
这单纯的旋律持续了大约四个小节。
背景里低低的说话声渐渐稀薄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律动感开始无声蔓延。
舞台左侧的小凛身体微微弓着,舞台左侧的小凛身体向前微躬,指尖落在吉他指板低品位区域。
左手在固定几个和弦位置间稳定地抬起、下压,右手的拨片同步短促地刮过琴弦。
一连串低音带着圆润的颗粒质感,持续不断地补充进来,填补进吉他主旋律和底鼓构成的空隙里,让那原本显得有些单薄的声音变得厚实而富有脉动。
台下,许多人身体的微小动作与那隐隐传递的节奏产生了呼应。
前几排能清晰地看到肩膀或膝盖在极小幅度地摇晃,后排区域也能观察到更多模糊的肩头或后脑勺随着拍点轻微起伏。
那是身体对稳定低频最本能的追随。如同铁屑被无形的磁性场所吸引,各自转向相同的方位。
场内最后一点零散的交谈或走动声,完全被这种无声的合拍吞没了。
羊宫站在这片温和节奏的旋涡中心,重新握紧麦克风。
麦克风靠近嘴唇,声音从音响里流出,调子放得很低,比平时说话声更轻柔,吐字异常清晰:
“啊 你已不在身边 唯有我独自前行。”
声音带着一点气息感,不像歌唱,更像低语讲述的开篇。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几束强光撕裂舞台后方的薄雾,再次狠狠楔进那张纱幕。
纱幕左上角一块区域猛地亮起。
一道白色的、极度锐利的撇捺笔画骤然刺破光幕。
紧接着,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急速勾画补全,另外几笔飞速浮现成型,一个棱角硬朗的“你”字灼烧在发光区域的正中!
在“你”字完整出现的片刻,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小笔画突然迸发,如同墨点甩落。
然后,剩余笔画疾速补充成型,这句歌词剩下的字显现。
“啊 比起颓废要好 毫无目的地漫步。”
羊宫的声音略沉下去一点。
随她唱出每字每词,纱幕上的强光持续喷发,文字以同样的模式跳现。
当“歩”字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纱幕偏右的区域,“歩”的上侧“止”部猛地显现一竖一横,异常锋利,随即“少”的笔画斜刺里穿插补入,一个完整的“歩”字带着锐角,稳稳显现。
整个纱幕上,歌词是以一种无序的、断裂的方式呈现。
一字一字,随词随显,毫无工整可言。
东一个,西一个,高高低低,错落凌乱地将中心羊宫那团在强光下剧烈扭曲晃动的人影围在中间。
每一个字被唱出时,才在随机位置突然迸发笔画、补全成型。
那用来投影歌词的强白光源,在构成文字的同时,也将大片大片的原始光亮无情地投射出去,穿过纱幕,打在了旁边其他乐手的区域。
舞台左侧的小凛,正低头盯着手上的琴弦,确保不要弹奏出错。
当字在她侧前方纱幕上亮起时,大片无方向的光投射过来,将她右边半边脸颊完全照亮,照见了她光洁额头、微蹙的眉头以及因为用力抿着而显得格外鲜明的唇线轮廓。
汗珠顺着紧绷的脸颊皮肤滚下,闪闪发光。
在舞台更后方的蜜柑,身体大半隐在前面小凛的阴影里。
但当那些歌词带着那股蛮横的强光在右上方爆发时,一部分光源如同长矛般斜斜刺穿黑暗,正好打在她额角和抬起的下巴上。
那光亮如此之强,让人能清晰看到蜜柑额角微微皱起的纹路,皮肤上的细小汗珠如何折射光源,以及她因全神贯注演奏而紧咬的牙关在下颌撑起的强硬线条轮廓。
而被这圈由零散字迹和溢散强光组成的半透明光墙环绕在正中心的羊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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