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蜜柑在旧沙发上渐渐睡去,阳菜的眼眸中泛起幽幽的光。
蜜柑蜷缩的身影,在这片被厚重隔音材料环绕的寂静空间里,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剪影。
她均匀的呼吸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成为唯一的声响,反倒让整个空间显得愈发空旷与压抑。
刚才在外面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阳菜心口。
自由……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东海先生对蜜柑说的话。
蜜柑转述时那懵懂的表情。
还有东海递给她资料时那纯粹公事公办、甚至带着点终于解决了个麻烦的释然表情。
所有这些画面在她脑子里疯狂搅动。
心底那股盘踞已久的躁动和渴望,那种想要靠近、想要依赖、想要在他视线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冲动,本来就已经压在胸口了
可东海那清晰得近乎冷漠的界限感,蜜柑那无意间宛如宣判的言论,像盆刺骨的冰水当头浇下!
疼!是真的疼!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羞愤、被拒和委屈的巨大刺痛感猛地冲上头顶,让她几乎窒息!
眼眶瞬间酸胀得厉害,眼前视野都变得有些模糊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不甘地尖叫、质问!
凭什么她的靠近被视作麻烦?凭什么她的依赖被划清界限?
她对他……到底是什么?!
她开始努力回溯,试图在这片混乱的情绪泥沼里抓住一根清晰的绳索。
演出结束时那个拥抱,那是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选择的本能。
在灯光熄灭、舞台的喧嚣瞬间化作死寂的真空里,那身影就是唯一能抓住的真实依靠。
只有在那短暂的坚实怀抱里,才能确认自己真的从那个疯狂燃烧的世界平安落回地面。
那是依赖吗?
在她家门前,楼道里那昏黄的光线下,她抓住他手腕的冰凉指尖,那仿佛抓住连接她与外面那个尚存一丝人烟气世界的唯一纽带!
她抬头看着他,不是在看一个男人,而是在看什么?
一个可以隔绝所有孤独和未知恐惧的坚强后盾?
那份执拗,那份近乎无理取闹般不肯松手的力道……是因为害怕独自面对那扇门后冰冷的黑暗?还是因为……不舍?
学电子琴?
她想起家里角落那架蒙着灰的电子琴,心里毫无波澜。
那纯粹是是情急之下,从混乱的思绪里随手抓来的、唯一能想到的、能绊住他脚步的借口。
一个拙劣的理由,只为了能把他多留几分钟,哪怕只是站在门口,听她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份迫切想要靠近、想要依赖、想要占据他哪怕一点点时间和注意力的渴望……
是雏鸟对强壮成鸟的天生依恋?
是对自己独自生活中缺失的、像父亲或兄长那样可靠角色的下意识寻找?
还是一个少女,在懵懂的情感世界里,对一个成熟、沉默、强大、仿佛永远值得信赖的男人,所萌发出的、最原始也最干净的……爱慕?
界限在哪里?感情的分野又在哪里?
阳菜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从琴键上抬起,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但这身体上的痛感,却丝毫无法缓解胸口那股沉重的闷痛。
她的左手,则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死死地按在了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那里的皮肤被按得发白,清晰地感受到底下那颗心脏正以一种近乎失控的节奏疯狂擂动。
咚!咚!咚!
每一下撞击都像是用尽全力砸在胸腔内壁上,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胀痛和闷堵。
她现在是真的分不清了!
理智告诉她,东海是制作人,是她这条乐队之路上的领航灯。
他对她,大概率只有对“有潜力的队员”的责任,甚至可能还因为那几次突兀的举动,而对她带上了点避之不及的麻烦感。
就像今天递资料时那种如释重负的态度一样!
他那番对蜜柑讲的大道理,是不是知道自己来了,也在暗示自己应该看清位置、恪守队员的本分?不要再生出那些“越界”的心思?
可情感却在叫嚣,不!不是这样!
他看她的眼神,偶尔会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在后台接住她时他臂肌肉瞬间的绷紧和随后小心翼翼的放松,那种下意识的保护反应!
在她家门口,黑暗中落在那单薄肩膀上沉稳有力的手,那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
这些细微的、稍纵即逝的碎片,难道全是她单方面幻想出来的泡影?
全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错觉吗?怎么可能?!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身体里剧烈地撕扯、角力!
让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生生撕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蜜柑的呼吸依旧平稳悠长,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阳菜的目光,从蜜柑沉睡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了自己的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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