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宫起初还带着点“快点录完”的急躁。
但很快,这种急躁就被东海的冷酷和一遍遍的“重来”给磨平了。
她不得不沉下心来,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当下这个音符、这句歌词、这个呼吸点上。
她开始真正地去听自己的声音,去感受气息在身体里的流动,去揣摩歌词背后更深层的情感。
时间在专注的打磨中悄然流逝。
录音间里,羊宫一遍遍地唱,一遍遍地调整。
控制室里,东海一遍遍地听,一遍遍地给出指令。
红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阳菜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起初还翻看着手机,后来干脆抱着吉他,轻轻拨弄着和弦,为羊宫无声地打着气。
当羊宫终于唱完最后一个音符,气息平稳地收束,录音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红灯熄灭。
东海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平静无波:“好。过。”
羊宫呼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层。
她摘下耳机,额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精神消耗巨大到快虚脱了。
羊宫推开隔音门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
“辛苦了。”阳菜放下吉他,再递给她一瓶水。
羊宫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在抬头灌水的时候,她看向墙上的挂钟。
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半。
“一个小时……”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疲惫。
一首歌,整整一个小时!
这还不算之前讨论《影色舞》的编曲、争论舞步、背诵歌词、平复心情所耗费的时间。
从阳菜从录音室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东海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他看着羊宫疲惫的样子,知道她刚才的投入是真实的。
东海说:“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今天是不能再工作下去了。
回家。
吃饭。
拿出吉他。
佐佐木李子又在桌面上拿起几张打印好的乐谱。
那是东海给她的那首歌的吉他谱。
谱面干净,但几个复杂的和弦转换和节奏型旁边,被她用铅笔细细标注了疑问。
“姐姐,这个‘Fmaj7’的横按我总是按不响……”梅子凑过来,小手指着谱子上一处标记。
“这里啊,手腕要放松,拇指抵住琴颈后面,食指的关节要立起来,用侧面压弦,不是用指腹……”佐佐木李子耐心地示范着,调整着妹妹的手指位置。
房间里响起断断续续的琴声,夹杂着梅子偶尔泄气的嘟囔。
就在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是消息提示。
佐佐木李子心头一跳,放下吉他拿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东海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醒目的视频文件图标。
[东海]:[视频文件]
[东海]:“扫弦部分速度看着快,别被唬住。重点看左手和弦转换的时机和手指落点。右手只是跟着节奏走,掌握好律动,速度自然能上去。”
她的指尖有些微颤,点开了那个视频。
画面亮起,镜头似乎固定在一个简单的支架上,视角是平视的。
画面中央,是一把通体哑光黑的木吉他,琴身线条流畅,在灯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按在琴颈上,另一只手悬在音孔上方,握着一枚深色的拨片。
接着,拨片落下。
“铮——!”
温润而饱满的琴音瞬间流淌出来。
紧接着,是密集如雨点般的扫弦!
视频的帧率似乎跟不上那惊人的速度,东海的右手在镜头里划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快!太快了!
那声音却丝毫不乱,颗粒分明。
而且他不是盲目的快,在某些段落他是一个小节才扫弦一下,用长时值营造温柔的氛围。
不过即便是这样,在佐佐木姐妹看来这吉他演奏还是很难。
梅子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哇……这是东海先生吧?好……好厉害!”
佐佐木李子点头:“嗯……”
“姐姐,东海先生好帅啊……”梅子小声感叹,带着孩子气的崇拜,“不愧是能教出凛学姐那样厉害的人的制作人!”
帅吗?
佐佐木李子的目光从那只快得看不清的手,移回到那个始终低垂着的头顶。
浓密的黑发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发旋清晰可见。
视频里的东海,自始至终没有抬过一次头,没有给镜头一个正脸。
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倾注在指板与琴弦之间那一方寸之地。
不过有几天没见?
好像也没多久。
但他的样子,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视频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东海没有在炫技,但那流畅的演奏无比沉稳扎实。
体会到东海的用心,有一把小锤轻轻敲击着佐佐木李子心房的某处。
明明是已经成年、在业界打拼多年的资深制作人,却有着一头带着点少年气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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