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岩田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毫不掩饰她的调侃，“从你这个靠制作偶像流水线赚钱的东海嘴里，听到‘不要粉丝经济’这种话，真是……年度最佳滑稽戏！”
东海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依旧平稳：“不同的艺人，有不同的赛道。她们吃不了偶像那碗饭，硬塞会噎死。但她们的声音，能打动真正听音乐的人。这就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岩田收起了戏谑，声音恢复了冷静：“行，东海。道理我懂。那么……报数吧。你要压多少？别告诉我你真飘到天上去了。”
“一万张。”东海清晰地吐出这个数字，没有任何犹豫。
“一万张？！”
饶是知道东海的激进，岩田的声音还是没控制住地拔高了。
“这……这步子迈得也太大了！很多出道几年的乐队都未必敢首专压这个量！制作成本、压盘费、印刷包装费、仓储物流、铺货渠道的推广费……这前期投入不是小数目！万一市场反应不如预期，回收周期会非常长，甚至……”
东海对她的意见早有预料，声音继续保持冷静地说：“所以，用步拾道的厂牌发行渠道。毕竟有成熟的全渠道体系为什么不用呢？你们的铺货能力和宣传资源，不是小作坊能比的，别浪费资源。”
“预付制作费部分，按老规矩。步拾道先垫付压盘、印刷、基础包装、首批全国铺货物流的所有费用。专辑销售回款，优先回收你们的预付成本。成本回收之后，”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分成比例：“你们三，我们七。”
“三七？”岩田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东海，我们都分家单干了你还好意思这么惦记我的渠道？！而且这个比例……通常新人合约，我们拿四甚至五成都很常见。量大虽然能摊薄单张成本，但我们的渠道费用和宣传投入也是实打实的。”
“正因为量大，才敢谈这个比例。”东海寸步不让，“一万张的量级，单张成本会被大幅摊薄，你们的边际收益更高。而且，三七开的前提是基于一万张的起订量。如果只压一千张，单张成本高企，我也不会提这个比例。风险与收益对等。”
他补充道：“后续的宣传，我们这边不会甩手。乐队会全力配合采访、电台、小型签售，我这边也会利用制作人的关系做一些专业媒体的预热。”
“你手上吃了那么多场地资源，空着也是浪费。 接下来我会安排多场Livehouse巡演，把热度做实，把现场的人气导流到专辑销售上。这不是一锤子买卖，是我们共同投入、共担风险、共享收益的合作。”
电话那头的岩田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东海能清晰地想象到她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在计算器上跳跃。
岩田在评估着巨大的财务风险和东海那该死的、却往往被证明正确的激进行动之间的天平。
这沉默里不止是数字的权衡，估计还在琢磨能从他东海身上榨出点什么额外的条件来平衡这“不平等条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岩田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质疑，多了些决断：“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敢赌，也一如既往地护着你的人。”
“行。一万张，就一万张。我们三，你们七。预付制作费的明细和合同补充条款，我会让法务尽快整理好发给你确认。”
“母带文件你尽快发给我，工厂那边我立刻去协调排期，争取最快速度下生产线。”
“好。”东海简洁回应，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但他敏锐地捕捉到岩田没有立刻挂电话，那短暂的停顿里，他知道那个“但是”要来了。
果然，岩田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起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但是！你给我听好了！！”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仿佛带着寒气：
“要是这一万张卖不完，堆在我仓库里吃灰……”
“你！就！给！我！滚！回！来！打！白！工！”
“给我写！够！一！百！首！歌！抵！债！”
“听！见！没！有？！”
”我一会还有个会，挂了。“
没等东海回复，电话已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他扯了扯嘴角，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关于“一百首歌”的恐怖画面暂时压下。
转身走到练习室，透过门上的观察窗，里面的景象和他离开时截然不同。
羊宫正霸占着麦克风，手舞足蹈地跟小凛比划着什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小凛则一脸崇拜，眼睛亮晶晶的。
鼓子坐在鼓凳上，手里拿着鼓棒，双腿却在模仿着羊宫跳跃的节奏，身体小幅度地晃动。
阳菜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偶尔出声纠正一下鼓子过于夸张的姿势。
蜜柑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箱子上，抱着贝斯，手指无意识地在琴弦上滑动，眼神放空，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合奏时羊宫带来的震撼，或者思考着自己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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