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停下脚步,用手背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VORTEX”灯牌。
“位置是有点偏,”他解释道,“不过从广场那头看过来,这招牌还算显眼。走吧。”
进入门洞,感应到人的气息,灯光亮起,照亮了通向二楼的狭窄水泥楼梯。
楼梯间弥漫着淡淡的烟味、陈年酒精和旧建筑特有的潮湿气息。
登上二楼,推开另一扇隔音效果不错的厚重木门,眼前的景象让村口和李宝菜都愣了一下。
与楼下柏青哥店光怪陆离的炫光和广场的鼎沸人声截然不同。
这里的光线是克制的。
几盏白炽灯从天花板的铁艺支架上投下光线,光线不算明亮,但也不算昏暗。
方便打扫,也方便看清脚下。
没有想象中的激光灯球,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声浪。
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不算大的舞池,此刻空着,上面随意摆放着几把椅子,四周靠墙分布着一些半包围式的卡座。
最里面是一个不算高的舞台,安装着一套看起来相当专业的音响设备阵列,舞台后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屏幕,显然是用来播放VJ的,此刻却一片漆黑。
音响里正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音量适中,营造出一种略带慵懒的氛围。
在村口和李宝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Club时,东海径直走向吧台。
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剃着利落的青皮寸头,五官普通。
他正在擦拭玻璃杯,看到东海,脸上露出笑容。
“哟!东横boy!”东海走过去,抬手招呼道。
寸头老板也笑着放下杯子,抬手与东海默契地击了一下掌:“东横boy!稀客啊!今天怎么来了,怀念当年在东横鬼混的日子,想重操旧业了?”
村口看着他们这意义不明的口号和拍手,有些懵。
东海笑了笑,侧身让出位置,把身后的村口推到灯光下:“拯救迷途少女是终身事业,不过今天有别的少女的事。”
他指了指村口,对老板说:“佐藤,这是村口,我觉得是位很有想法的DJ。”
村口赶紧上前一步,有些紧张地鞠躬:“佐藤桑,您好!我是村口,请多指教!”
佐藤的目光在村口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的意味,但并不让人感到压迫。
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很爽朗:“Hey!女孩!欢迎来到VORTEX!东海介绍的,肯定有两把刷子。叫我佐藤就行。”
他的热情很直接,带着地下音乐圈特有的草根气息。
“佐藤桑好!”村口再次问候,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东海接着介绍:“村口技术底子很扎实,混音、接歌没问题,关键是她还能自己写点东西,有创作能力。”
佐藤听了,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他摆摆手:“嗨!现场派DJ,又不是非得自己写歌当制作人!提前把歌塞U盘里就完事儿了!人在台上跟着节奏扭一扭,把场子搞热乎就OK!再说,有你操刀过的音乐撑场子,效果能差到哪去……”
“不是这样的!” 村口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顾不上是否失礼了,“DJ对我来说,不只是放歌!我有我的音乐信仰!有我的热爱!每一首歌的选择,每一次混音的衔接,都是表达!都是我想传递的东西!”
被打断的佐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起村口,目光又扫过她身后同样有些紧张的李宝菜。
他挑眉,眼神里的审视变成了带着点戏谑的挑衅:“哦?信仰和热爱?光靠嘴皮子可不行。”
接着,指了指舞台旁边那个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孤高的DJ台::“喏,看到没?那台子旁边地上有个袋子,里面有个U盘。”
佐藤看着村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样?村口桑?敢不敢现在就上手试试?设备你随便用。我的要求很简单。”
“就用那U盘里的歌,随便挑两首,把它们混在一起,切换得流畅自然,别卡壳,别打架就成。让我看看你的‘信仰’和‘热爱’,到底长啥样?”
现场试音?!
村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完全没想到“看看场地”会演变成这样!
不过……这么简单的要求?就混两首歌?
看不起谁呢?!
一股被轻视的不服气瞬间压倒了最初的紧张。
“好!我试试!” 村口的声音出口,斩钉截铁,毫无颤抖。
她不再看任何人,目光锁定在DJ台上的先锋CDJ-3000唱机和DJM-V10混音台上。
这是远比她公寓里那套入门设备更专业、更强大的存在。
佐藤做了个“请”的手势,身体后仰,靠在吧台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东海也靠回吧台上,表情平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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