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第四卷:暗巷回声(第一章)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野盯着收银台显示屏上跳动的时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的划痕。这道印子是上周一个醉汉摔碎啤酒瓶时划的,当时他只是默默扫了碎渣,连句“小心点”都没说——放在三个月前,这是他处理所有“无关琐事”的标准流程:不抬头、不搭话、不介入,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收银机,只负责扫码、收钱、找零,把自己和便利店外的世界隔在两层玻璃之后。
冷柜的嗡鸣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不是常客凌晨买烟的拖沓步伐,是带着慌不择路的急促,像有人在身后追着。林野抬眼的瞬间,便利店的玻璃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冷风裹着个瘦高的身影冲了进来,连带着卷进几片被雨打湿的梧桐叶。
是个少年,看年纪顶多十六七岁,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进来后没敢停,直挺挺地往货架最里面钻,动作太急,胳膊肘撞到了堆成山的方便面箱,几包泡面“哗啦”掉在地上。林野刚要开口说“小心点”,就看见少年扶着货架的手——手腕内侧有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浅色的地板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还没等林野反应过来,玻璃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色夹克,领口立着,遮住了下巴。走在前面的那个左眼下方有道刀疤,扫了眼货架,视线最后落在林野身上,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刚才进来的小孩呢?”
林野的喉咙突然发紧。这种场景他只在梦里见过——也是这样逼仄的空间,也是带着恶意的陌生人,梦里的“他”从来不会犹豫,抄起旁边的拖把杆就往男人身上怼,喊着“有本事冲我来”。可现实里的林野,此刻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他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假装不知道少年藏在哪个货架后。
“问你话呢,哑巴了?”刀疤男往前走了两步,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别他妈多管闲事,把人交出来,我们不难为你。”
便利店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在刀疤男的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更刺眼。林野的目光落在收银台下方——那里藏着他上周刚准备的急救包,还有一个红色的“求助警报器”,是他跟店长软磨硬泡要的。当时店长还笑着拍他的肩膀:“小林啊,你以前不是最嫌麻烦吗?怎么现在还主动找事做?”他当时没敢说,是因为每次梦见那个“爱管闲事”的自己,醒来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东西没抓住。
“没看见。”林野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没像从前那样发颤。他慢慢站直身体,手悄悄往警报器的方向挪了挪,“我们店里有监控,从你们进来就录着了。”
刀疤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软乎乎的店员会敢跟他叫板。他旁边的男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别跟他耗了,那小孩身上有钱,别让他跑了。”刀疤男点点头,眼神更凶了,直接往货架那边走:“我自己找。”
就在这时,货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少年不小心碰倒了瓶装水。刀疤男立刻冲了过去,林野没多想,几步绕到收银台外,挡在了货架前:“我说了,店里有监控,你要是敢动他,我现在就报警。”
“你他妈找死是吧?”刀疤男伸手就要推林野,林野往后退了半步,手指已经按在了警报器上。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震得人耳朵发疼。刀疤男和他同伙都吓了一跳,林野趁机喊:“这警报连着社区巡逻队,他们五分钟就能到,你们要是不想被抓,就赶紧走。”
其实他也不知道警报到底连没连巡逻队——当时店长只说“有事儿就按,能吓住人”。但这话显然起了作用,刀疤男脸色变了变,盯着林野看了几秒,又看了眼货架后面露出来的少年的鞋子,最后啐了一口:“算你狠,我们走。”说完,两个男人快步冲出了便利店,玻璃门关上时还在晃。
警报声停了,便利店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剩下冷柜的嗡鸣和少年压抑的喘气声。林野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转过身,看见少年从货架后面走出来,帽子掉了,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额头上全是汗,嘴唇抿得紧紧的,像在强忍着不哭。
“你没事吧?”林野走过去,指了指他的手腕,“伤口得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他没等少年回答,就快步走到收银台后,把急救包拿了出来。这包东西是他特意准备的,比社区发的便民急救包全多了——有碘伏、纱布、止血带,甚至还有几贴儿童创可贴,是上次帮邻居家小孩贴伤口时剩下的。
少年没说话,只是跟着林野走到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林野打开急救包,先用生理盐水帮他冲洗伤口,少年疼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出声。“伤口挺深的,”林野皱了皱眉,“得缝几针才好,等下我带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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