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的脚步踏出礁石阴影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不是寒风,而是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那两对燃烧着土黄与赤红火焰的骸骨眼眶,如同四轮悬于苍穹的小型太阳,将冰冷而沉重的“目光”投注在他和老刀身上。距离仿佛失去了意义,方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股跨越十几公里投射而来的意志下微微震颤。这不是杀气,更像是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纯粹“存在”本身的压迫,如同凡人仰望山岳,面对深海。
老刀闷哼一声,拄着黄刀的右手青筋暴起,似乎在对抗无形的重压。他脚下坚硬的岩石,无声地龟裂出蛛网般的细纹。
方岩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那两尊庞然大物。淡金色的元气在体内艰难流转,灌注双眼,观气之法全力维持,才勉强抵消了部分精神层面的冲击。他看到,随着他们走出藏身地,那两个骸骨巨像身上蒸腾的能量气焰,似乎稍稍收敛了一丝,但那种源自亘古战意与磅礴能量的威慑,丝毫未减。
就在方岩以为对方会继续沉默施加压力,或直接有所动作时,异变再生。
远处海滩上,那两尊顶天立地的骸骨巨像,庞大的身躯同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它们身上那凝练如实质的土黄与赤红能量,开始如同退潮般向内收缩、坍缩。不再是战斗时的狂暴凝聚,而是一种更有序、更精妙的回流。
附着在巨大骸骨上的能量铠甲与肌肉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剥离,化为两道粗壮的光流,分别涌入金达莱与朴烈火骸骨心口的位置。随着能量的回收,那两具庞大得惊人的骸骨本身,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骨骼表面浮现出细密繁复的古老符文,光芒闪烁间,骸骨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凝实。
这个过程并不快,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两座正在自行折叠、重塑的山岳。
方岩屏息凝神,不敢错过任何细节。他看到,那两具骸骨在缩小过程中,逐渐“生长”出肌肉、筋膜、皮肤……不是血肉重生的诡异,更像是能量按照某种古老模板进行的“具现化”。最终,当光芒彻底内敛,站立在远处海滩上的,不再是两尊骸骨巨像,而是两个……活人。
两个身材异常魁梧雄壮、如同铁塔般的中年男子。
左侧一人,身高接近两米,肩宽背厚,穿着一身磨损严重、沾满尘沙的暗黄色粗布劲装,外面套着残破的皮质护肩和胸甲。他面容粗犷,颧骨高耸,脸颊上有一道深刻的陈旧疤痕,从眉骨斜划至下颌,为他平添了几分悍勇与沧桑。一头短发如同钢针般根根竖立,呈现出奇异的灰黄色。他赤着双脚,稳稳站在一片狼藉的沙滩上,周身隐约还有土黄色的微光流转,气息沉稳厚重,如同脚下亘古不变的大地。正是金达莱。
右侧一人,体型相仿,但肌肉线条更为贲张夸张,仿佛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仅穿着一件已被烧得千疮百孔、露出古铜色皮肤的赤红色无袖短褂,下身是同样破旧的绑腿长裤。一头乱发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蓬松张扬,胡子拉碴,眼神锐利如刀,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未曾熄灭的火星。他站立之处,脚下的沙石隐隐呈现焦黑琉璃化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焦灼气息。正是朴烈火。
两人身上都带着激烈的战斗痕迹——衣衫破烂,裸露的皮肤上有着新旧交错的伤痕,气息也有些起伏不定,显然刚才那场“巨人战”对他们消耗不小。但他们站在那里,腰背挺直,眼神清明锐利,丝毫没有能量耗尽或神志不清的迹象,反而有一种历经千锤百炼后的精悍与沉淀。
金达莱抬起手,随意地拍打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更像一个“人”),目光再次投向方岩这边。这一次,没有了骸骨巨像的恐怖视觉冲击,但那目光中的穿透力与压迫感,并未减少分毫。
他开口了,声音并非之前响彻脑海的混合轰鸣,而是真实的、略带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嗓音,穿过海风,平稳地传来,用的竟是带着浓重新罗口音的汉语:
“新罗‘白山盟’抵抗军,金达莱。” 言简意赅,如同岩石碰撞。
旁边的朴烈火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如钟,同样说道:“朴烈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方岩和老刀,尤其是在老刀身上那柄黄刀上停留了一瞬,补充了一句,“刚才的动静,吓到你们这些小崽子了吧?”
金达莱看了朴烈火一眼,似是嫌他多话,但并未阻止,而是重新看向方岩,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解释道:“无需惊惧。方才所见,非是鬼怪妖邪,亦非我等本体畸变。乃是借助组织秘传法器‘山岳魂印’与‘焚野心火’,激发生前修行之本源元气,显化出的‘戍卫法相’。”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团凝实如琥珀的土黄色光球缓缓浮现,光球内部,隐约可见一座微缩山岳的虚影沉浮。“山岳魂印,取地脉龙气之精,融武者不屈战魂而成,可短暂化身为‘不动戍卫’,掌地脉之力,御守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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