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山林如同巨大的、湿滑的陷阱,每一次落脚都可能打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潮气和肺部灼烧般的痛感。金达莱一行人狼狈不堪,如同被狼群驱赶的羊群,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西北方向挣扎。
金达莱冲在最前开路,同时还要不断分神感知后方追兵的动向。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山河镇魂相的反噬加上之前的重伤,让他体内的死气运行紊乱不堪,每一次发力狂奔,都像是用钝刀子刮骨。但他必须撑住,他是这群人中目前唯一还有余力断后和判断追兵威胁的人。
朴烈火夹着两个小丫头,如同负重冲锋的蛮牛,每一步都踏得地动山摇,速度却是不慢,只是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显然也到了极限。金正阳拉着朴嫂子,韩正希搀着陈阿翠,都已气喘吁吁,体力濒临耗尽。老刀背着方岩,虽然步伐最稳,但负担也最重,额角青筋暴起。
最要命的是后方那如跗骨之蛆的追兵。
三名黄道武士如同没有实体的幽影,在林木间飞掠穿梭,速度快得惊人。他们并不急于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利用诡异的身法和迅捷的速度,不断从侧翼骚扰、试探,射出淬毒的苦无或掷出爆炸符咒,逼得逃亡队伍不得不经常变向、躲避,大大拖延了速度,也进一步消耗着众人本就不多的体力与精力。
金达莱数次试图反身拦截,但他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与爆发力,每次出手,黄道武士都能以近乎预判般的敏捷闪开,随即从另一个刁钻角度发动攻击,让他疲于应付,伤口崩裂,气息越发萎靡。
“这样下去……不行……”金达莱心中焦灼。他看得出,这些追兵的目的就是缠斗与消耗,似乎在等待什么。而且,他隐约感觉到,后方还有更隐晦、更恶毒的气息在缓慢逼近。
就在这危急关头,伏在老刀背上的方岩,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极致的疲惫与精神冲击带来的昏迷是深沉的,但兵王刻入骨髓的警觉与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在外部压力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再次燃起。
尾巴快被烧着的危机感,如同一盆冰水浇在灵魂深处,强行拽回了他的意识。
“呃……”一声压抑的呻吟从方岩喉咙里溢出。他感觉脑袋像是被灌了铅,沉重无比,太阳穴突突直跳,脏腑间的隐痛和四肢的酸软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失控与鏖战的代价。但比身体不适更清晰的,是周围急促的喘息、慌乱的脚步、以及后方那若隐若现、却如芒在背的阴冷杀意!
他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随即迅速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老刀宽阔而汗湿的后背,以及两侧飞速倒退的、湿漉漉的林木阴影。身体的颠簸和耳边呼啸的风声告诉他,正在高速移动——不,是逃亡!
“老刀……放我下来……”方岩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老刀身形微顿,侧头看了一眼,见方岩确实醒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看向前方开路的金达莱。
“金大哥……方岩醒了!”老刀低吼一声。
金达莱闻言,精神一振,一个急停转身,挥手示意众人暂缓。他快步来到老刀身边,看着方岩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已恢复锐利的面孔,沉声道:“你感觉怎么样?后面有三个难缠的‘东西’一直跟着,速度很快,我和老朴都受了伤,甩不掉。”
方岩挣扎着从老刀背上滑下,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被老刀及时扶住。他站稳身形,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感受着体内依旧紊乱但正在缓慢平复的气息,尤其是腕间(实为掌心)那柄万魂战斧印记传来的、不再狂躁却依旧沉凝冰冷的存在感。
“还死不了。”方岩简短回答,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后方幽暗的林木,同时,几乎是本能地,他再次开启了观气视野!
世界在他眼中褪去色彩,化为能量流动的线条与光团。
他首先“看”到的是身边的同伴:金达莱身上死气黯淡、波动剧烈,多处“气脉”受损淤塞;朴烈火气血(活尸的另一种能量形式)同样紊乱,如风中残烛;老刀的气相对平稳,但手中鬼头黄刀的煞气却异常活跃,似乎对后方的追兵产生了某种感应与敌意;韩正希胸前的红蓝气旋旋转平缓,却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其他人则只是代表着生命存在的微弱光团。
然后,他的目光锁定了后方那三个正在林木间高速变换位置、不断逼近的能量源。
在观气视野下,这三个“黄道武士”呈现出的状态,让方岩眉头瞬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怪异感。
它们确实散发着浓郁的、类似煞气的能量波动,颜色暗红近黑,带着杀戮与死亡的味道。但这股煞气的“质地”却非常……统一、规整。
不像老刀鬼头黄刀中那种驳杂、沉淀、充满历史厚重感与个人烙印的混合煞气,也不像战场上自然形成的狂暴杀伐之气。这三个武士身上的煞气,更像是被提纯过、标准化、然后均匀灌注到某个容器里的“工业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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