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表?”
苏毅握着电话,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电话那头的钟昱均声音里透着一股被长期压力磨损后的沙哑:“是的,一块‘表’。苏师傅,您现在方便吗?我想……带它过来给您看看。”
他的用词很讲究,是“看”,不是“修”,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生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地址你知道,直接过来吧。”苏毅挂了电话,靠回了躺椅。
从林菲的无人机,到秦山的八音盒,再到这块闻所未闻的“心跳表”,他感觉自己这家小小的维修铺,正在变成一个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的终点站。
直播间依旧挂着黑屏,但在线人数不降反升,显然,昨天秦老那场“国宝修复”的录播片段已经在小圈子里发酵,吸引了无数闻讯而来的新观众。
【主播怎么还不开播啊?我瓜子都买好三斤了!】
【新来的,请问这里就是那个能用钳子给机器做正骨的直播间吗?】
【刚接到线报,又有大活儿了!这次是京城来的,听起来比上次的八音盒还玄乎!】
苏毅没理会弹幕的催促,他需要休息。修复八音盒时那种精神上的高度专注,让他到现在还觉得脑子有点发木。他闭上眼,享受着老街午后特有的宁静,听着远处传来的叫卖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这让他感觉很踏实。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8L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铺子门口,停得规规矩矩,没有激起一丝尘土。车窗是深色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透着一种不愿引人注目的低调。
司机下来拉开车门,一个穿着深灰色手工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就是钟昱均,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儒雅,但眉宇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疲惫,眼下的乌青即便用眼镜也遮掩不住。
他手里捧着一个由厚重防震材料制成的黑色箱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他走进铺子,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躺椅上那个看起来有些懒散的年轻人身上。没有怀疑,没有轻视,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
“苏师傅。”
“钟先生。”苏毅从躺椅上坐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工作台。
钟昱均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将箱子放在台面上,然后输入密码,解开卡扣。
箱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不是一块表。
那是一个由黄铜、水晶和玻璃构成的精密仪器。底座是厚重的黑色大理石,一个半球形的玻璃罩扣在上面。罩子里面,是一套极其复杂的机械结构,齿轮层层叠叠,游丝细如蛛网,杠杆犬牙交错。最核心的,是一个尺寸异常巨大的擒纵轮,以及一根连接着它的、像心电图探针一样的细长指针。
指针的末端,悬停在一个由磨砂水晶制成的弧形刻度盘上方,刻度盘上没有数字,只有一条平直的、代表着静止的刻线。
整个装置,像是一件摆放在博物馆里的后现代工业艺术品,充满了冰冷、精密而又神秘的美感。
直播间的观众们瞬间被这件东西的颜值征服了。
【我操,这是什么?斯塔克工业出品的吗?】
【这玩意儿是靠核聚变驱动的吧?这机械朋克的质感,绝了!】
【完了,我感觉我那块百达翡丽瞬间就不香了。】
“它叫‘恒动仪’。”钟昱均的声音有些干涩,“是我父亲三十年前,请瑞士一位已经隐退的独立制表大师,为他量身定做的。它只有一个功能,模拟我父亲的心跳。”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那根静止的指针:“我父亲的心率是每分钟五十二次。过去的三十年里,这根指针,就以每分钟五十二次的频率,在这个刻度盘上平稳地摆动。那‘嗒,嗒,嗒’的声音,就是我父亲的‘心跳’。三天前,它停了。”
钟昱均的眼圈有些发红:“我找了国内最好的钟表师傅,也联系了瑞士那边,他们都说里面的‘动力恒定输出模块’出了问题,结构太特殊,没人敢拆。苏师傅,秦老说您……有通天的手段。”
苏毅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双眼凝视着那台沉默的“恒动仪”。
“精通级机械透视”,开启。
视野穿透了厚重的水晶玻璃罩,深入到那片由成百上千个零件构成的机械丛林之中。
黄铜的齿轮,钢制的杠杆,红宝石的轴承……一切都清晰可见。大部分零件都呈现出健康的金属光泽,但苏毅的目光,却锁定在了整个装置最核心的动力源——那个巨大的发条盒内部。
在发条盒的中心,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负责控制能量释放节奏的“恒动游丝”上,有一个几乎无法用任何仪器检测出来的微小金属疲劳点。
这个疲劳点,呈现出一种代表着结构即将崩溃的深黑色。
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三十年的时间里,默默承受了超过八亿次的振动,终于在三天前,走到了它寿命的终点。它没有断,但它失去了最关键的弹性,导致整个动力系统瞬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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