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那辆锈迹斑斑的二八大杠,安详地停在黄线正中。每一根生锈的辐条,都仿佛在嘲笑着“私人车位”那四个崭新刺眼的大字。
这一幕,通过直播镜头,精准地投射到了上百万观众的屏幕上,造成了比修复路灯本身更强烈的精神冲击。
【我宣布,这辆自行车,是2024年度最佳行为艺术品,作品名:《王座》。】
【前面的别瞎说,这叫《一个车位的自我修养》。】
【我悟了,这个车位不是车位,是阵眼!那辆自行车是镇物!用来镇压这条街躁动的地气和王主任那颗向上爬的心!】
【别扯淡了,主播只是单纯地想告诉我们:规矩,是用来服务强者的。他,就是规矩。】
【我刚在二手平台搜了,主播同款二八大杠,已从三十块,被炒到三万块,商品描述是:苏大师开过光的因果律座驾。】
苏毅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已经重新躺下,盖着书,进入了“待机模式”。对他而言,车位划好了,烧烤摊没了,路灯不闪了,今天的KPI已经超额完成,剩下的时间,就该用来发呆和思考宇宙的尽头。
与此同时,街道办事处里,王建国正经历着一场冰与火的考验。
“王建国!你让我怎么跟上面写报告?”张主任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唾沫星子横飞,“写我们街道办请了个活神仙,在路边罚站两分钟,就把电业局半年的KPI给完成了?你觉得市里那帮人是信你,还是信科学?”
王建国低着头,不敢吱声。他总不能说,那位苏大师连站都懒得站,只是踩了块地砖。
就在这时,张主任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专线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张主任不耐烦地接起,下一秒,他那张肥胖的脸,瞬间从暴怒切换到了谄媚,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陈市长!是是是,您指示……啊?什么?城南老街的路灯?”张主任的表情变得困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狂喜,“解决了!对对对,是我们街道办牵头,联合电业局的同志们,攻坚克难……啊,没什么没什么,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嘛!”
挂掉电话,张主任呆呆地看着话筒,半晌没动静。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王建国。
“市长的岳父就住咱们这条街。他老人家昨晚被路灯闪得一宿没睡好,今天早上刚跟市长抱怨完,结果一出门,整条街亮堂得跟白天一样。电网中心那边,把咱们报上去的那个不知所云的‘解决了’的报告,当成了技术突破的机密文件,正在组织专家研究呢……”
张主任的声音都在发颤,他走到王建国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建国啊!你……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王建国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迟来的肯定,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警蓝色制服、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王主任!”来人是市交管局指挥中心的主任,刘栋,“快!带我去找你说的那个……那个大师!”
张主任一愣:“刘局,您这是……”
“别提了!”刘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差点把弹簧坐断,“城西主干道的交通调度系统,一个小时前,全面崩溃了!全市五分之一的信号灯,现在全凭自己高兴,红绿灯跟抽风一样乱闪!整个城西,已经彻底瘫痪成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了!”
“我们的技术员查到现在,服务器硬件没问题,软件代码没问题,网络线路也没问题!可它就是不听指挥!我们怀疑……我们怀疑是遭到了某种未知的、无法识别的……数据层面的攻击!”
刘栋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绝望。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想起了早上在市府工作群里看到的,关于城南老街路灯被“玄学修复”的传闻。
张主任和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十分钟后。
维修铺门口,苏毅正蹲在地上,捣鼓一个接触不良的电热水壶。他刚把里面的水垢清理干净,一抬头,就看到王建国和另一个穿着制服的陌生男人,像两尊门神一样,堵住了自己的光线。
苏毅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苏大师!”王建国一个箭步上前,姿态比上次还要谦卑,“这位是市交管局的刘栋刘主任,有点……有点紧急情况,想请您出手。”
刘栋看着眼前这个蹲在地上、穿着拖鞋、捣鼓着一个破水壶的年轻人,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几乎就要熄灭。可一想到指挥中心大屏幕上那一片代表着瘫痪的红色,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苏大师,我是刘栋。”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城西的交通……”
“知道了。”苏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打断了他。
他甚至没问是什么问题,只是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铺子里那把专属躺椅,似乎在权衡是午睡重要,还是拯救一座城市的交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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