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
老张推着那辆重获新生的垃圾车,消失在街角。
他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之前每一步都需要与整个世界的摩擦力对抗,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溜冰。
文昌街的夜晚,第一次在环卫工的工作时段,听不见那刺耳的“嘎吱”悲鸣。
街口炸臭豆腐的摊主,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那辆如幽灵般滑行的垃圾车,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对讲机。
他今天的工作日志上,需要新增一条记录。
“目标‘苏毅’,继手搓‘因果律’级别垃圾钳后,再次对民用载具进行超物理常规升级。评估:目标的‘修正’行为,已从个人兴趣,开始向周边环境扩散。建议:继续观察,无需干预。”
维修铺里,苏毅洗完了澡,身上带着水汽的清爽。
他靠在藤椅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星空中的谎言被戳破,街角的噪音被抚平。
世界,暂时达到了一种他可以接受的“和谐”状态。
他打开手机,点开自己的直播后台。
粉丝数在他离开京城的这几天里,又迎来了一次指数级的暴涨。
后台的私信箱,已经变成了红色的“99+”,彻底爆满。
大部分都是机场事件后,涌入的粉丝们狂热的表白与玩梗。
苏毅的指尖划过屏幕,对这些信息洪流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被一条与众不同的私信标题吸引。
【一封来自华夏科学院生物医学工程研究所的正式请求】
发信人的ID,叫做“柳叶刀上的行者”。
苏毅点了进去。
私信的内容,并非狂热的崇拜,而是一段极为克制、严谨,甚至带着一丝学者式固执的文字。
“苏毅先生,您好。”
“冒昧打扰。我叫陈海,华夏科学院生物医学工程研究所,心脑血管介入项目组,副研究员。”
“我们项目组,在过去的五年里,一直致力于攻克‘急性缺血性脑卒中’的机械取栓难题。”
“简单来说,就是如何安全、高效地清除堵塞在脑血管里的血栓。”
“但是,我们失败了。”
“目前,全球范围内最先进的支架取栓术,首次尝试的成功率,只有11%。”
信中附上了一段视频链接。
苏毅点了开来。
视频是在显微镜下拍摄的真实手术录像。
一根纤细的导丝,顶着一个微小的金属支架,艰难地穿过如同迷宫般的血管。
当它到达一处被暗红色血栓完全堵死的区域时,支架张开,试图网住那团不规则的凝块。
然而,血栓的质地比想象中更脆弱、更复杂。
在支架拉动的瞬间,它没有被完整取出,而是瞬间崩解成了数十个更小的碎片!
这些碎片,如同致命的子弹,顺着血流冲向更深、更细的远端血管,造成了更广泛、更无法挽回的二次栓塞。
屏幕上,代表病人生命体征的各项数据,瞬间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警报。
手术,失败了。
视频结束,屏幕暗了下去,但那血栓崩解的画面,却在苏毅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他的【法则透析】视野中,那不是简单的手术失败。
那是一场,由拙劣的工具所引发的,“秩序”的雪崩。
血栓本身,是血液系统“流动法则”被扰乱后,形成的无序凝结。
而那个取栓支架,本意是去恢复秩序,但它粗暴的“拉拽”行为,却像是在一栋结构不稳的大楼底部,胡乱抽走了一根承重柱。
结果,就是整栋大楼的彻底崩塌。
局部的“不和谐”,被暴力干涉后,演变成了一场席卷整个系统的、毁灭性的“大混乱”。
苏-毅的眉头,那刚刚彻底舒展开的眉头,再次,深深地锁紧。
他不喜欢这个画面。
他不喜欢这种愚蠢的、增加了宇宙“熵”值的失败。
他继续看下去。
“……我们尝试了上百种材料,设计了数千种取栓头的形态,从仿生学的章鱼吸盘,到流体力学的微型涡轮,但都无法解决血栓在抓取过程中的‘破碎’问题。”
“它像一团湿透了的沙子,你越想抓住它,它就碎得越厉害。”
“苏先生,我们看了您所有的直播。从修复精密的古董钟表,到重塑金属的微观结构。我们认为,您对‘力’的理解、对‘结构’的掌控,已经超越了我们现有的物理学认知。”
“所以,我们恳请您,能否以‘微观机械结构顾问’的身份,给予我们一些指导?”
“这或许是一个荒诞的请求,将希望寄托于一名……维修工程师。”
“但对无数等待救援的病人而言,这11%的成功率,就是一道冰冷的、无法逾越的绝望之墙。”
“我们,想推倒它。”
私信的最后,附上了一个联系电话和陈海本人的工作证照片。
苏毅关掉了手机,靠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思考救死扶伤的伟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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