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还有‘救’吗?”
陆擎苍的声音,像一块被强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石头,干涩、沉重,在死寂的维修铺里,砸出一片回响。
回答他的,是苏毅一个悠长的哈欠。
刚刚那段视频,在他开启【法则透析】的眼中,根本不是什么试验失败,而是一场基础物理法则的“虐杀”。狂暴的电磁法则,被粗暴地塞进脆弱的材料结构里,结果早已注定。所谓的尖端合金,在法则层面,就像纸糊的堤坝妄图抵挡海啸。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吧”声,仿佛刚才那段耗资数百亿的灾难录像,只是催眠效果极佳的晚间新闻。
他从行军床上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慢悠悠地洗那只刚吃完泡面的搪瓷大碗,水流声哗哗作响。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的规矩,要修的东西,得在我面前。光看视频,神仙也救不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陆擎苍和赵建军两人同时一震,心脏骤停。
把“天罚”……搬过来?
搬到这条连消防车拐弯都费劲的老街上?搬到这个连个正经吊车都找不到,满地油污的维修铺里?
这个念头,比刚才那个用轮毂和钢筋造“陷阱”的想法,还要疯狂一万倍!那不仅是国家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更是一堆重达数百吨,随时可能因为内部残余应力不均而彻底报废的“玻璃艺术品”!
陆擎苍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呼吸都变得滚烫。他看向赵建军,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挣扎、询问与最后一丝希冀。
赵建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毅那不紧不慢、仿佛在洗刷全世界最普通一只碗的背影,然后,对着陆擎苍,极其缓慢,但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个点头,赌上了两个战区的未来,赌上了龙国未来几十年的战略威慑。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笼罩着燕平市。
整条文昌街,乃至方圆数公里的老城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连鸟鸣都消失的死寂。
所有的网络信号、手机信号、无线电波,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屏蔽。住在街上的居民,则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了“燃气总管道紧急升级改造,全员临时疏散”的通知,被专车接送到了郊区的五星级酒店,享受免费假期。
伪装成小吃摊的便衣警察们也全部撤离,取而代之的,是数百名荷枪实弹,穿着外骨骼装甲的特战队员,他们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封锁了每一个路口,每一条小巷,甚至每一栋楼的天台。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与冰冷。
“嗡——”
一阵低沉到让地面都随之颤抖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庞大的,拥有着三十二个巨型轮胎的超重型军用运输车,如同从远古神话中苏醒的钢铁巨兽,以一种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精准与轻柔,缓缓地、一寸一寸地驶入了狭窄的文昌街。
车上运载的,正是那套因为灾难性试验失败而半熔毁的,“天罚”电磁轨道炮系统。
它被小心翼翼地拆分成了数段,但那股狰狞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压迫感,依旧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感到窒息。特别是那根长达百米的发射导轨,它中间的部分,呈现出一种丑陋的、仿佛被巨力强行拧麻花的扭曲姿态。金属表面,那些熔化后又匆匆凝固的痕迹,像一道道凝固的黑色泪痕,更像一道道刻在龙国军事工业脸上的,耻辱的伤疤。
这一幕,虽然被强力的信号屏蔽所掩盖,但太空中,某些无法被完全屏蔽的、属于“蜂巢”和鹰酱的间谍卫星,依旧捕捉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光学影像。
数小时后,一份份夹杂着嘲讽与幸灾乐祸的加密报告,被递交到了全球各大情报机构负责人的案头。
“龙国的天基武器项目,已确认遭遇灾难性技术故障。根据影像分析,其核心部件已被拆解,正运往不明地点进行报废处理。”
“评估:该项目已实质性失败,龙国在未来十年内,将不具备建立有效天基威慑的能力。威胁等级,下调。”
而在文昌街。
苏毅正绕着这堆被小心翼翼卸下来的“废铁”,慢悠悠地走着圈。
他穿着一双沾满油污的劳保鞋,背着手,那样子,活像一个被请来估价的废品收购站老师傅,正在盘算这堆废铜烂铁是按吨卖划算,还是按斤卖能多赚两包烟钱。
陆擎苍、赵建军,以及数十名头发花白、从全国各地紧急抽调来的、最顶尖的材料学家和物理学家,全都屏住呼吸,跟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老,您看他这……”一位年轻的院士助理忍不住低声问身边一位泰斗级人物,“他连防护服和检测仪都不用,就这么……用手摸?”
那位被称为“王老”的材料学首席专家,嘴唇紧抿,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凝重与不解。这可是接触过超高能磁场的造物,残余的能量和不稳定的结构,徒手触碰,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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