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外,一团影子若隐若现地贴着地面滑动。那是只小型虫兽,个头不算大,步伐谨慎,正一点点往他们靠近。它的触须在空中探来探去,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像是确认猎物气味。
李锦眉心一皱,身影一闪,短距位移拉开。她几乎没发出声,就已经站到裂缝口,冷冷注视着那只虫兽。空气在她身周轻微颤动,空间像被她扯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褶皱。
虫兽停住了。它的触须僵在半空,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勒住,随后全身抖了两下,触须在空中无助地摆动着,像是在评估这个突然出现的威胁。那股来自高阶生物的压迫感让它本能地颤抖,最终,生存本能战胜了觅食冲动。它发出一声不甘的低鸣,匆忙退入更深的黑暗。
李锦盯着它消失的方向几秒,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嘀咕:“找死的小东西。”
身后,唐啸没有任何动作,依旧靠着石壁。可就在李锦转身的时候,她看见了——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那道缝里安静、冷静,却不见惊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呼吸继续均匀。
李锦愣了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人到底有没有危机感?”
她轻手轻脚走回去,坐回原位。背后是粗粝的岩壁,冰凉的触感顺着衣料压在肩胛骨上,让她半点睡意都没有。她偏头瞥了唐啸一眼,见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靠着,胸口起伏安稳。
李锦咬牙:“……真是神经大条。”
风在缝隙里呼呼作响,远处的虫鸣被夜色裹住,时近时远。她捏了捏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视线重新投向漆黑的外头。
夜深得彻底,空气冷得像结了霜。李锦的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那片荒野。她知道,真正能睡下的,只有一个人。
裂缝口的风像从一支看不见的笛里吹出来,音色单薄却绵长。李锦把下巴埋在衣领里,指尖在水袋的扣子上慢慢转了一圈,又停住。
夜风忽然大了些,从裂缝口灌进来,带着荒原特有的孤寂。她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那阵风仿佛把她从紧绷的警戒中拉了出来,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张熟悉的面孔。沉默撑了很久,她才忽然开口,声音像被夜色压细了:“你说,阿飞和小芸现在怎么样了?”
唐啸没有立刻答。他像是真睡,又像只把睡意挂在脸上,呼吸依旧均匀。过了两秒,他才睁开眼,在黑里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不锋利,也不虚浮,像在确认风向。
“他们能照顾好自己。”他把眼睛又合上,语气平平。
李锦“嗯”了一声,却没被安抚下来。她把背靠在岩壁更紧一点,石头的冷从肩胛往下爬,心里的那点不安也跟着往上窜:“毕竟还小……”
风恰好换了角度,带进来几粒细砂,打在她的袖口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弹着。唐啸没有动,淡淡补了一句:“别忘了,遇到我们之前,他们自己在末世活了九年。”
这句像把什么敲回原位。李锦抿了抿唇,没接话。她的脑海里闪过阿飞板着脸、却偷偷攥紧拳头的模样,还有小芸笑起来时歪着头、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她把这两张脸在心里摆好,又轻轻叹了口气:“也是。科学城那么安全,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说完,像怕这句话被风带走似的,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会有事的。”
裂缝外,一块松动的碎石滚了半寸,又停住。远处荒坡上的某种虫鸣拖着长长的尾音,听起来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唐啸把手从胸前移开一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依旧不重:“再说,他们很聪明,虽然平时从来不说,但你说多了他们指不定还要念叨你啰嗦。”
李锦哼了一声,没把笑真的露出来:“你才啰嗦。”
“我闭嘴。”他很配合。
李锦侧了个身,让自己能看见他一小半侧脸。夜色把他的五官磨得很沉,像在纸上只留了几道干净的线。她沉默了片刻,又慢慢说:“不过……要是他们没有规划好贡献点怎么用……”
“不会。”唐啸打断她,但没用硬的口气,“我教过他们,你忘了?”
李锦眨了一下眼。她的手指下意识去摸袖口的缝线,像要确认什么还在。她想起自己在城里最后那几天,反反复复叮嘱的那些小事:要记得规划好贡献点,别全部用完,攒点应急……她又“嗯”了一声,这次比刚才稳了些。
风把两人的呼吸掺在一起,夜里一时只剩下风声和很慢的心跳。李锦把衣领又往上扯了一指宽,闷闷地说:“等以后见着他们,看我不……看我不逼他们把这段时间学的东西都演练一遍。”
“可以。”唐啸闭着眼,像随口应景,“真像当妈的。”
“滚。”她终于笑出来一点,笑完又嫌自己轻佻,收了收嘴角,“你别睡太死,后半夜你守。”
“我知道。”他答得很轻。
他们又安静了一会儿。天上有流星划过,细得几乎看不见,只在云层缝里留了一道更深的暗线。李锦把目光跟过去,跟丢了,才重新收回。她把手掌按在膝盖上,像按住一个差点跑掉的念头,轻声说:“明天走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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