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九分,长夜城的地下穹顶垂着密密麻麻的冰棱钟乳,每一根都泛着淡蓝的冷光,像被极夜冻住的菌丝。钨丝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时,灯座里渗出的不是灰烬,而是细小的冰晶,落在狼穴号第七节车厢的铁皮上,敲出 “叮叮” 的脆响 —— 那不是冰碴,是植心者之前留下的菌伞碎屑,遇冷后凝结成半透明的颗粒,裹着微弱的光。林焰站在车厢连接处,折刀横在膝头,刀背映出的不只是远处高台的剪影,还有穹顶冰棱上反射的细碎人影:是上一世被他误解的志愿者,正举着引爆器保护躲在废墟里的孩子。
倒计时腕带的幽蓝光停在 71:08:00,不再跳动,却顺着林焰的手腕爬向掌心,在皮肤下凝成一张模糊的地图 —— 是地下城里隐藏的记忆库路线,标记点正好在高台下方。他抬头,高台中央的透明球体里,幽蓝火焰不是单纯的光,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组成,火焰中嵌着的黑色计时器,数字每跳动一次,就有一片记忆碎片飘向穹顶,融在冰棱里,像在储存什么。
秦斩站在高台边缘,黑色风衣的下摆缠着半根生锈的铜线,与铁头扳手的芯片材质一模一样。他抬手轻点光幕时,林焰看清他风衣内侧别着的编号牌:“志愿者 000”,牌面磨得发亮,边缘刻着个小小的 “秦” 字。当志愿者编号 001 的腕带熄灭时,能源条从 27% 跳到 28%,但那不是掠夺来的能量 —— 编号 001 的老人倒下前,突然笑了,腕带里飘出一缕淡金的光,融进秦斩的编号牌,老人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 “终于接上了”。
“规则很简单。” 秦斩的声音像冰水下滴,却在 “规则” 二字后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时,落在林焰腰间的旧耳机上,“加入志愿者,不是牺牲,是‘续接记忆’—— 每枚腕带里都藏着前一批志愿者的意识,激活它,就能填补记忆库的空缺。” 他抬手指向穹顶边缘的裂缝,裂缝里渗出的不是寒气,而是淡蓝的记忆雾,“极夜裂缝不是自然形成的,是 Dr. Han 用被篡改的记忆制造的幻象,只有完整的记忆库,才能破掉它。”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指着自己的腕带 —— 原本漆黑的屏幕上,慢慢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有志愿者在实验室调试设备,有孩子在摩天轮下递糖果,还有秦斩年轻时和编号 001 的老人一起修理狼穴号的场景。林焰的旧耳机突然震动起来,耳罩里传来苏迟的声音,这次没有电流噪点,清晰得像在耳边:“林焰哥,秦斩哥是我爸的学生,他一直在保护记忆库,那些‘倒下’的志愿者,只是意识进入了记忆库,没有真的死……”
就在这时,穹顶裂缝的记忆雾突然变浓,植心者的面孔从雾中浮现 —— 他的脸不再是水泡烂的蜡像,而是清晰的轮廓,袍面的菌伞全部张开,伞盖对着高台的透明球体,“秦斩没说谎。” 植心者的声音带着菌伞的潮湿气息,却没有丝毫蛊惑感,“我之前的‘每死一人延后一小时’,是故意说反的,其实是‘每激活一段记忆,裂缝幻象就弱一分’。Dr. Han 在监控这里,我必须演给祂看。”
记忆雾中突然投射出一段画面:上一世立交桥坍塌时,林焰以为按下引爆器的志愿者是在毁灭,实则是引爆了 “记忆锚点”,把裂缝幻象暂时困在废墟下,为平民争取逃生时间。画面里那个穿红衣服的年轻女孩,正是秦斩风衣编号牌旁夹着的照片上的人 —— 她举着引爆器时,腕带编号是 “013”,和即将出现的第十三节车厢编号隐隐呼应。
倒计时腕带突然疯跳:71:06:00→05:00→04:00。不是时间在减少,是林焰掌心的记忆地图在激活,每跳一秒,就有一条路线变得清晰。他突然发现,自己腕带里的记忆碎片,正是上一世那个红衣女孩的 —— 她在引爆前,把 “保护记忆库” 的指令藏进了腕带,而林焰当时误打误撞捡到了这枚腕带,却一直没发现其中的秘密。
“成交。” 林焰的声音刚落下,秦斩突然从风衣里拿出一本烫金封面的日志,翻开的页面上,贴着 126 枚志愿者编号牌,只差最后一枚。“我们找你很久了。” 秦斩的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丝颤抖,“你腕带里的 013 号记忆,是最后一块拼图 —— 只有你能激活它,因为你是上一世唯一接过她腕带的人。”
林焰抬手,折刀的蓝光与腕带的幽蓝光缠在一起,对着高台的透明球体划出一道弧线。瞬间,红衣女孩的记忆碎片从腕带里涌出来,融进球体的幽蓝火焰中 —— 火焰突然变成温暖的淡金色,穹顶的冰棱开始融化,露出里面藏着的记忆库入口,入口上方刻着一行字:“自愿者,非牺牲,乃传承”。
倒计时腕带再次归零,却没有陷入黑暗 —— 淡金色的光从记忆库入口蔓延开来,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那些之前 “倒下” 的志愿者,意识从记忆雾中凝成人影,笑着向人群挥手。第十三节车厢的轮廓从光中滑出来,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车厢外壁刻着的 “WOLF-50,倒计时:71:03:00” 泛着淡金,像用记忆铸成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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