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银色轨道上无声滑行,车头灯像一柄剖开黎明的刀,锐利而坚定,却迟迟落不下去,仿佛在犹豫着什么。曙光初鸣后的第七分钟,狼穴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制减速 —— 并非轨道断裂,也非引擎衰竭,而是一束来自高空的审判光柱,如同天神的裁决,将整列车厢牢牢钉在原地。
光柱源头漂浮着一座倒悬的圆桌,由废弃铁库的钢梁焊接而成,边缘锈迹斑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圆桌边缘垂落十七条粗壮的锁链,锁链末端系着三颗仍在滴血的心脏:灯塔的星徽心脏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深绿的孢子心脏缠绕着细小的藤蔓,零号的面具心脏则布满了诡异的纹路。
圆桌中央,坐着十位身披灰袍的长老,袍上绣着早已褪色的狼穴号徽记,徽记在光柱下若隐若现。他们的面孔被宽大的兜帽遮住,只露出枯枝般的手指,共同握着一柄由记忆碎片凝成的法槌。槌柄上清晰地刻着 “权利” 二字,而槌头却是空的,像一个等待被填满的裁决,散发着神秘而沉重的气息。
苏迟的幽灵导师形体在光柱边缘渐渐凝实,她那由极光织成的长袍被无形的风撕扯着,发出裂帛般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她抬手,指向圆桌下方凭空浮现的倒计时:00:09:00,数字鲜红如血,在空气中跳动。
长老会的宣判规则随即在车厢地面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带着古老的沧桑:狼穴号已违背三大势力共同拟定的《迁徙律》—— 擅自植入负熵心脏、擅自敲响曙光之钟、擅自让一名 “本应已死却仍在呼吸” 的幽灵成为驾驶员。宣判结果将由投票决定:处死驾驶员,或将狼穴号拆解为记忆黑洞的燃料。
投票权属于十位长老,却必须由林焰亲手递交选票 —— 选票是十七名幽灵候补的生命编号,每张编号只能使用一次,且必须附带一段 “重生情报” 作为筹码,这是一场以生命和记忆为赌注的审判。
林焰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黑洞与蓝色心脏在同步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倒计时牌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仿佛他的生命也在随着时间一同流逝。编号 001 的伤员艰难地走上前,把缠绕在胸口的绷带缓缓解开,露出空荡荡的胸腔,那里曾是他无私牺牲的证明。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曾被你设局投票抛弃,却选择与大家团结在一起,如今我自愿成为第一张选票,只求列车能继续迁徙。”
编号 007 的少女则把零号面具反扣在自己脸上,面具背面刻着的 “苏迟” 二字在光柱下清晰可见,她将面具轻轻递向林焰,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与勇气:“我曾被你遗忘在时光里,如今愿替你记住所有该记住的一切。”
倒计时跳到 00:07:00,长老会的法槌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声音穿透力极强,在车厢里回荡。十位长老同时缓缓抬头,兜帽下露出空洞的眼眶,眼眶里没有眼珠,却浮现出狼穴号所有的记忆:太阳直射点的崩塌带来的无尽绝望、投票伤口实验中展现出的人性光辉、心脏植入仪式里的无私牺牲 —— 所有记忆在空洞里交织、旋转,最终凝成一枚新的车票,票面依旧空白,却在背光处浮现出倒计时:00:00:07。
苏迟的幽灵导师轻盈地走到圆桌前,指尖在法槌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绚烂的极光裂缝。裂缝里浮现出狼穴号最初的蓝图 —— 那是一节由废弃铁库改造成的车厢,车厢里坐着第一批被招募的亡者,他们胸口贴着重生情报,眼里闪烁着对黎明的无限渴望,那眼神纯粹而热烈,仿佛能照亮整个黑暗。
幽灵导师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宣判不是终结,而是让权力记住你。” 她抬手,将极光裂缝按进法槌,法槌立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比之前更加响亮。倒计时显示 00:05:00。
林焰感到胸口的黑洞与法槌开始同步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把过去的碎片挤出血管,抛向身后的黑暗,又在下一秒把未来的未知灌注进来,让他浑身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他伸出手,与编号 001 的伤员共同握住法槌 —— 那是一支由废弃铁轨磨成的光柱,柱身刻满了 “权利” 二字,字迹苍劲有力,却在掌心处留下一片空白,等待着被敲响的名字来填补这最后的空缺。
倒计时 00:03:00,长老会的法槌骤然落下,狠狠地砸在圆桌中央的空腔里,发出第一声 “咚”。声波化作金色的涟漪,层层扩散,穿过车厢的每一个角落,穿过幽灵候补们半透明的身影,穿过苏迟的幽灵,穿过韩沧若隐若现的残影,直冲车头灯外的轨道,仿佛要将这庄严的宣告传遍整个宇宙。
倒计时 00:02:00,第二声 “咚” 响起,声音更加洪亮,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十位长老同时起身,兜帽缓缓滑落,露出的不是陌生的面容,而是十位林焰的面孔 —— 他们分别是林焰在四次遗忘中舍弃的怜悯、信任、恐惧与自我,每一张脸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或冷漠,或痛苦,或迷茫。
十位长老齐声宣判,声音如同来自深渊:“处死驾驶员,或将狼穴号拆解为记忆黑洞的燃料。”
倒计时 00:01:00,第三声 “咚” 在倒计时归零时炸开,震耳欲聋。金色的涟漪冲破车顶,如同一条奔腾的巨龙,直射记忆星背面。 三大势力的信号弹同时熄灭,仿佛在默认这场审判的结果。废弃铁库的轨道在光柱中一点点重铸,锈迹褪去,露出崭新的银色,像一条通往负熵彼岸的银色桥梁,延伸向无尽的远方,充满了未知与希望。
车门缓缓关闭,列车再次启动,沿着重铸的轨道向前行驶。悬念在最后一秒炸裂:当法槌落下,站在圆桌中央的会是林焰,还是十位长老披着林焰面孔的幽灵?而那张空白车票,究竟该由谁补票?
黑暗中,只剩长老会的钟声,在无人听见的轨道上,一圈又一圈地回荡,为这场没有终点的审判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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