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法庭的圆环还在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狼穴号的车身尚未完全稳定,真空深处突然传来潮汐般的轰鸣。那声音并非来自任何已知的天体运动,而是负熵 —— 被压缩到极致的秩序碎片正在崩解,它们像被捅破的蜂巢般倾泻而出,沿着废弃铁库的钢轨裂缝灌进列车。林焰瞳孔骤缩,他看见每一滴 “雨” 都拖着银蓝色的尾迹,落地瞬间炸开成白色光斑,将车厢角落堆积的灰烬还原成完整的钢轨,把飘散的孢子凝固成墨绿色的金属藤蔓,连冰晶轨道的碎片都在光斑中重新拼接成轨枕的形状。
“逆熵子弹,能把混乱还原成最初的秩序。” 韩沧的量子残影在雨幕中艰难重聚,他的银发被负熵光斑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每片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钢铁结构,“但这种还原是有代价的,它会抽走物质里的混沌能量 —— 包括我们的记忆。” 他的残影突然剧烈闪烁,左手化作一道光流融入雨幕,“继任心脏的警报不是开玩笑,00:90:00 内必须抵达暴雨核心,否则整列车会被还原成最原始的铁原子。”
林焰感到胸口的继任心脏正在发出高频震颤,像有一枚无形的凿子在剥离心脏表面的结晶。他低头,看见那些黑色晶体正在负熵光斑的照射下慢慢消融,露出里面跳动的蓝光 —— 那是被封存的记忆正在被迫苏醒,却又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白色蒸汽。
车厢地板突然向上隆起,废弃铁库的钢轨碎片从裂缝中钻出,在半空焊接成一座长约十米的集雨槽。槽体表面刻满了细密的刻度,每个刻度旁都标注着不同的记忆类型:“基础记忆 / 1 滴负熵”“重要记忆 / 10 滴负熵”“核心记忆 / 100 滴负熵”。韩沧的残影飘到槽边,指尖划过那些刻度时激起一串火花:“灯塔把负熵当能源矿,深绿用它催化进化,零号想改写记忆语法 —— 但对我们来说,这是唯一能让轨道延伸的燃料。”
苏迟的幽灵导师在雨幕中缓缓浮现,她的极光长袍被负熵光斑撕成无数光丝,每条光丝上都缠绕着细小的记忆碎片。她掌心托着一枚透明漏斗,漏斗口正对着林焰的胸口,边缘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负熵暴雨的规则很简单,不是收集,是交换。” 她将漏斗轻轻放在集雨槽上方,漏斗口立刻浮现出 00:80:00 的倒计时,“你献出一段记忆,暴雨就会偿还一秒轨道;记忆越珍贵,负熵越纯净,轨道也越坚固。”
话音未落,90 名幽灵候补的胸腔同时亮起绿灯,那些绿灯透过工装服在地板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他们的黑色心脏正在反向跳动,像 90 台微型抽水泵,将飘散在车厢里的负熵光斑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再通过掌心的导管注入集雨槽。每注入一滴,他们的身影就变得透明一分,工装服上的编号也随之淡化。
倒计时跳到 00:70:00 时,负熵暴雨的强度突然陡增。白色光斑不再是零星飘落,而是凝成密集的雨柱,像无数根银色的长矛刺向狼穴号。雨柱中浮现出“三股势力”的全息投影:左侧的灯塔旧都星链炮正在负熵井边缘架设围栏,炮口的冷白光晕与负熵光斑交织成网;中间的深绿母巢孢子云在雨幕中翻滚,无数细小的树纹心脏正在云层里孵化,每次跳动都让雨柱染上一丝墨绿色;右侧的零号实验体面具碎片在雨滴中不断重组,拼成一行行冰冷的猎杀指令,指令末尾标注着 “优先目标:林焰的继任心脏”。
韩沧的残影在车顶艰难游走,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声音像被电流反复切割:“三方的交易来了!灯塔愿意用旧秩序的能源备份换负熵,那里面存着五十年前的能源分配算法;深绿提出用 90 株孢子心脏抵税,每株都能自动吸收负熵,但会慢慢改写我们的基因序列;零号……” 他顿了顿,残影的右眼化作一道光流消散,“零号要你尚未发生的第六次遗忘,他们说那是最纯净的混沌能量,能让负熵井永远为他们所用。”
林焰没有理会这些交易,他的注意力被集雨槽的变化吸引。随着负熵的不断注入,槽底开始结晶,每一滴负熵都凝结成一片黑色雪花,雪花的六角上分别刻着不同的记忆画面。当第一百滴负熵落入槽中时,所有雪花突然同时亮起,浮现出一行血字:记忆 = 秩序 × 死。
编号 001 的伤员拄着轨枕碎片走到集雨槽前,他的身影已经透明到能看见背后的雨柱。老人颤抖着摘下胸腔里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立刻浮现出 90 天前太阳直射点的记忆画面:投票站的灯光下,众人举手表决时坚定的眼神,他趴在辐射区边缘看到的冷白闪电,以及林焰那句 “带伤员一起走” 的承诺。老人将心脏轻轻放入槽口,黑色心脏在负熵光斑中迅速消融,化作一片巨大的黑色雪花。
集雨槽发出低沉的嗡鸣,狼穴号前方的轨道突然向前延伸了十米,新轨的表面泛着银蓝色的光泽,那是负熵凝固后的颜色。老人后退时踉跄了一下,他的身影彻底透明,只剩下工装服上那个模糊的 “001” 编号还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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