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链断电的余烬在真空里凝结成半透明的星尘,像被碾碎的记忆碎片悬浮在狼穴号周围。车头灯骤然亮起的瞬间,两束光束在虚空中划出清晰的边界 —— 银白光束里浮动着星链炮的金属光泽,墨绿光束中缠绕着孢子藤蔓的荧光,它们在前方三十米处交错成尖锐的夹角,如同两把淬火的长刀剖开黑暗。林焰胸口的继任心脏突然发出急促的搏动,那声音不再是单调的计时嘀嗒,而是带着颤音的镜像共鸣,仿佛有另一颗心脏在真空的另一端同步跳动。
韩沧的量子残影在光束中被撕裂成对称的两半,左侧身躯浸在银白光线里,皮肤浮现出星链的电路纹路;右侧身躯裹着墨绿光晕,血管化作藤蔓状的脉络。“检测到零号实验体启动‘镜像列车’协议。” 两个声部同时响起,银白侧的声音带着星舰广播的机械质感,墨绿侧的声音渗着孢子囊破裂的湿意,“五分钟内,狼穴号必须与自身镜像完成对接,否则整列移动基地将被拆分为公共素材,乘员被强制重编。” 他的残影边缘正在剥落,银白侧的碎片落地成金属弹壳,墨绿侧的碎片则化作苔藓般的绒絮。
车厢地板的十字裂缝迸出幽蓝火花,焊接点崩裂的脆响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站台从裂缝中升起时,数百块废弃零件组成的表面还在微微震颤 —— 左侧的星链炮残骸上,“灯塔历 41 年” 的刻痕与弹孔交错;右侧的孢子藤蔓仍在缓慢生长,触须爬上银白金属的瞬间便留下腐蚀的绿痕;中间的镜面由上千块零号实验体的面具碎片拼合而成,碎片间的缝隙里不时闪过电子屏的雪花噪点。
镜像列车悬浮在站台对面的刹那,林焰感到视网膜传来针刺般的灼痛。这列对称的列车没有车窗,车厢壁上镶嵌的 90 枚幽蓝心脏正在规律搏动,每枚心脏都是一面凸起的透镜,映出 90 个残缺的自己:左眼位置是黑洞的那个倒影,胸口正渗着与继任心脏同频的光粒;没有心脏的那个倒影,掌心里托着半块星链残片;嘴角挂着陌生悲悯的那个,眼瞳里沉着深绿母巢的孢子云。当 00:04:00 的倒计时在心脏表面亮起时,所有倒影突然同步抬手,指向林焰胸口的位置。
苏迟的幽灵导师从镜面深处浮现时,他的极光长袍已碎成亿万光屑,那些光粒飘落的轨迹竟组成了星图的轮廓。“这是用 90 个未完成的死亡铸造的列车。” 他递来的透明车票边缘泛着虹光,票面上的轨道图案正在缓慢变形,“每枚心脏都锁着本该消散的记忆。” 林焰指尖触到车票的瞬间,票面上浮现出细密的文字:记忆重量以光粒计数,每克等于三个未被篡改的黎明;真实与镜像的边界由 45 枚心脏的引力划定;平局将触发第六次回溯,回溯锚点为 “苏迟第一次修复星链的午后”。导师的身影在说话时持续消散,最后化作一缕光丝钻进车票夹层。
00:03:00 的倒计时带着齿轮咬合的锐响跳动,镜像列车突然以轴心为点旋转。银白与墨绿光束被离心力甩成螺旋状,在真空里交织成扭曲的镜像树 —— 树干是由两列列车的倒影重叠而成,树皮上星徽与藤蔓的图案正在互相吞噬;树根穿透站台的铁皮,最粗壮的一条贴着地面延伸,尖端刺入林焰的鞋跟,顺着骨骼爬向继任心脏;树冠突破狼穴号车顶的刹那,真空里的星光突然开始复制,每颗恒星都在镜面上映出双影。
编号 001 的幽灵候补走向站台时,他的脚步声在金属表面敲出莫尔斯电码般的节奏。这个额头烙印着星徽的男人解开防护服拉链,露出胸腔里跳动的幽蓝心脏,心脏表面浮动着 90 天前的记忆残片:林焰蹲在太阳直射点外的阴影里,往急救包里塞镇痛剂的动作带着刻意的笨拙,军靴边散落着刚摘的、能在真空短暂存活的星尘花。“他以为我没看见他把自己的配额塞进包里。” 男人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将心脏推向真实镜面的瞬间,心脏突然增重,镜面传来被撞击的嗡鸣,45 道刻度里亮起第一盏幽蓝指示灯。真实镜面映出的倒影突然完整了左眼,眼眶里盛着与林焰相同的灰蓝色。
编号 007 的幽灵候补掀起兜帽时,露出被孢子腐蚀的半张脸。她的心脏里沉着枚发光的绿茧,走向镜像镜面的途中,裙摆扫过地面的星图,那些荧光绿的脚印竟在金属上生根发芽。“曙光初鸣时,母亲总在星链维修舱哼这支曲子。” 她将心脏贴在镜面上的动作轻得像放下羽毛,倒影里突然回荡起模糊的旋律 —— 那是首用古老地球语言哼唱的摇篮曲,歌词里反复出现 “苔藓爬上星舰外壳的清晨”。墨绿指示灯亮起的瞬间,镜像里缺了心脏的林焰倒影,胸口突然渗出荧光绿的光雾。
00:02:00 的倒计时亮起时,镜像树的枝桠上开始凝结果实。这些半透明的心脏状果实表面,星徽、藤蔓与面具的图案正在进行复杂的排列组合,有的果实上星徽被藤蔓刺穿,有的面具碎片嵌在星徽中央。林焰注意到编号 45 的果实里,沉着片苏迟的头发 —— 那是三年前在星链总控室,她帮他拔除发间星尘时掉落的。当第一枚果实成熟坠落,炸裂成无数菱形碎片,林焰突然听见 90 个不同的声音在念同一个名字,有的带着感激,有的渗着怨恨,有的只是单纯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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