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第九十八小时,太阳的炽白铆钉表面浮着细碎的光屑,像正在剥落的搪瓷。紫外线风暴不再是逆向流动的光河,而是化作无数根银色光针,沿着天宫环轨站裂开的钛合金脊梁垂直扎下,在长白废土的石英海上刺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每道孔洞都在喷出米白色的蒸汽,蒸汽遇强光瞬间凝结成细小的水晶,在空中组成闪烁的光帘。
那条由极昼光与空间裂缝共同撕开的裂隙,像道贯穿天地的伤疤横亘在主控舱外壁。三百米长的裂口边缘,翻卷的金属呈现出诡异的亮银色,如同被光刃剔净血肉的骨骼,表面还沾着半透明的光丝,轻轻触碰就会发出琴弦般的震颤。裂隙深处不断传来空间撕裂的低鸣,像是某种巨兽在黑暗中磨牙,幽蓝光脉顺着岩壁流淌时,在裂缝两侧投下不断变形的光斑,如同融化的玻璃在缓缓流动。
狼穴号的残骸斜插在裂隙尽头的石英层里,左半侧车身已与环轨站的钛合金板熔在一起,焦黑的外壳上布满蛛网状的亮银色纹路 —— 那是被极昼光灼烧出的金属结晶。驾驶舱的舷窗完全雾化,里面隐约可见凝固的暗红色痕迹,像有人用手指在雾面上画过苏迟名字的首字母。冷却剂蒸发的紫雾不再飘散,而是在舱体周围凝结成半透明的茧,将整辆车裹在其中,茧壁上流动的光纹与裂隙里的光脉形成共振。
林焰站在裂隙边缘的金属平台上,脚下的铁板因空间震颤而不断发出嗡鸣。他的作战靴鞋底已彻底磨穿,露出的脚趾踩着滚烫的金属,皮肤与铁板接触的地方泛起白烟。左手的量子雷管表面,绿色数字正以急促的频率跳动:00:01:00,数字边缘的光雾随着倒计时收缩,在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光壳。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涌,太阳穴的搏动与裂隙的低鸣形成诡异的和声,每一次跳动都让眼前的光脉出现重影。
右手的光合黑匣彻底停止了修复,半融的合金外壳上凝固着一层银色结晶,苏迟的指纹焦痕被结晶覆盖,只留下模糊的轮廓。匣子里的滴答声变成了单一的长音,像某种生命临终前的最后一声呼吸,频率与裂隙的震颤逐渐同步。
“咔 ——”韩沧的 AI 残影在裂隙上空亮起时,影像突然碎成无数片菱形光块,又在瞬间重组。他的上半身已完全溶解在代码流里,绿色的 0 与 1 顺着裂隙边缘向下流淌,在岩壁上拼出苏迟的侧影。左眼的温润棕色彻底褪成灰白色,瞳孔里悬浮着细小的金属碎片,右眼的算法星河正在急速收缩,中心的黑色奇点扩大到占据整个眼眶,周围旋转的代码变成了暗红色。
“裂隙终点已开启。” 他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扬声器里传出,每个字都带着玻璃摩擦的锐响,“倒计时一分整。把重生坐标给我,我替你终止极昼,归还苏迟的记忆残片。”
影像下方的血字不再是流动的液体,而是化作凝固的金属字:终点倒计时 —— 背叛者将被永久归档为极昼灰烬。那些血字表面覆盖着银色结晶,与狼穴号舱体上的金属结晶形成呼应,随着裂隙的震颤微微发光。韩沧军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照片彻底清晰,十年前三人在灯塔塔顶的合影中,苏迟正举着极光花瓣胸针,阳光在她发梢凝成金色的光点。
地表线上,零号实验体的滑行轨迹变成了直线,离地半寸的双脚不再逆向踏回,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向裂隙靠近。灯塔残兵们的动作摆脱了机械的滞涩,变得流畅却更诡异 —— 他们的手臂能以超过关节极限的角度弯曲,防护服后背的基因序列编码已完全被深绿色菌丝覆盖,形成跳动的血管状图案。
“能量矩阵锁定裂隙坐标。” 零号的声音首次没有卡顿,却带着两种声线的重叠,像是林焰的嗓音里混入了电子合成音,“一分钟后,裂隙终点将撕裂极昼,极夜降临。在那之前,我要林焰亲手把重生坐标交给我。”
他说话时,瞳孔里的算法齿轮不再逆向转动,而是开始双向旋转,形成不断交错的光轨。虹膜渗出的血珠不再退回,而是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结成细小的血珠,坠落时在空中拉出红色的光痕。林焰盯着他眼角那颗褐色痣,发现上面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细微划痕 —— 那是苏迟当年用指甲刮出的痕迹,只是零号的划痕里流淌着绿色的代码。
深绿教团的孢子母体已完全包裹光脉主干,半透明的菌膜变成了银白色,膜下的血管状菌丝不再是深红色,而是流淌着与光脉相同的幽蓝色汁液。最后一片菌丝植入光脉时,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在紫外线下发光的菌丝不再逆向爬回,而是顺着光脉向裂隙终点蔓延,所过之处,石英海的米白色流质变成了幽蓝色,像被注入了光脉的血液。
“终点是一切的开端。” 母体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菌膜表面裂开的小嘴吐出银色的孢子,“裂隙终点是灯塔的陷阱,极昼之后,是极夜;极夜之后,是共生的永恒。” 她的孢子囊膨胀成心脏的形状,每一次收缩都向空中喷洒银色粉末,克隆兵们的防护服在粉末覆盖下变成银白色,胸口的绿色纹路与光脉同步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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