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原县县郊,富家庄的浮客庐舍。
一片形制无二的茅草屋顶泥胚子房,坐落在乡间的田埂道一侧。
在其中比邻而居的,尽是租佃了陵原县富老爷家田地,又借了主家庐舍居住的佃户。
这些非本地土着,又没有自己住房,住着主家提供房屋的佃户,常被称作浮客。
靠东临着黄土路的一户家院,木栅的院墙外正围了十几名居住在此的老少媳妇儿、大小孩童。
笑呵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往院子里张望。
六岁的王景琛和他的两个兄弟,正叫他爹拿着扫帚疙瘩追着满院子抽。
“给我站住!还跑什么!回来!”
满院子鸡飞狗跳。
扫帚疙瘩每落到几个崽儿身上一下,栅栏边上的叔伯媳妇小孩们就叫一声好!
这场面,堪比社戏上的名角儿开唱!
王景琛在王家排行老三,年纪最小,腿儿又短,眼看着根本跑不过他那两个大他好几岁的哥哥,急的一脑门的汗。
偏偏那些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婶子大娘叔叔伯伯,端着手站在门外还在拱火。
“王家大郎嗳,平日里送饮子,也没见你跑恁快!”
“可不是,眼瞧着那时偷懒了,该抽!王家兄弟,咱们给你围住院子啊,保证他几个窜不出去!”
“这娃娃不听话,就得剥了揍一顿!”
“不过,这王家三郎怎么今儿个也跟着挨打了?平日里不是最省事的吗?”
王景琛听到耳朵里,也心里直叫苦。
谁叫他的猪队友坑啊!否则他绝不会真把主家的小少爷卷哭!
两个哥哥满院子上蹿下跳,就算出不去院子,他爹也难能打得到几次,而自己眼看要难逃魔爪了。
王景琛逮住机会,趁大哥从自己身边又一轮窜出时……
“哎哟!”
王景琛脚下一绊,冲着他大哥就扑了过去。
他看准了方向,把着老大的速度和线路,这一扑十分精准,自然是将老大一举拿下。
速速结束这种对自己十分不利的追逐战,方为脱身之策。
两人在土院子里滚了两滚,还没等老大将王景琛从身上扔下去,他们亲爹王陆的扫帚就兜了下来。
王景琛小身子一扭,扫帚结结实实打在大哥的身上,他也终于得空,看着院里堂屋的方向,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娘——”
林氏闻声,忙不迭的冲过来,从地上一把抄起小豆丁一样的王景琛。
“王陆你想干什么,老三儿年纪小身子又弱,怎么连他也要打!”
王陆被媳妇一喊,一股火气顿时浇下半截。
正挨他揍的老大,偷空一骨碌翻身出去,跟老二互相扯着,麻溜躲进了灶间里。
王陆手上还握着扫帚,避过院墙外看热闹的邻里,低声看着林氏解释:“这不是叫几个孩子气昏了!”
“那也不能真个打三儿!”
王陆方才也只是作势要三儿也跟着吃点教训,本就不可能真落他屁股上。
便道:“哪能真的打他……你知道的,积云香药铺账房学徒的事……”
打今年起,王陆和林氏一起商议后,叫王陆几次带了省吃俭用攒下的东西,上富家庄子里去走门路。
想请主家老爷夫人帮着在县城里寻个合适的铺子,让大郎去做学徒帮工。
前几日王陆去时,主家的刘管事还同他说起,县里的积云香药铺账房要收学徒,老爷夫人打算叫王家大郎也去相看试试……
那可是县城最旺的积云香药铺,可是账房里头的学徒!
能学识字学算账,不用像他们这般出苦力,赚得钱粮不知多体面,比普通的前院伙计可好了多少成!谁知……谁知……
说到这里王陆忍不住唉声叹气:“谁知这几个混小子,赶在这个节骨眼,将主家的小少爷惹哭了。出了这档子事,主家老爷哪里还肯再理会咱们!”
林氏听到这里,也是愁云一片。
王景琛在林氏身后滴溜溜的听两个人说话。
他当时不过是恰巧在田头的小树林边,遇到了那家仆陪着出来玩的富家小少爷。
想着适当的拓展一下在这个世界的社交圈,三言两语就圈拢小少爷,同他玩了几把这个时代娃儿们也在玩的“嘎啦哈”。
一开始,他自然是毫不相让,让那小少爷连输了三把。
小少爷自诩在所有玩伴中,嘎拉哈他称第二就没人说第一!
谁知今日在这遇到对手。
急的小少爷一张小脸强颜欢笑,马上要绷不住。
王景琛当时都盘算好了,下一把就会故意给小少爷放水,让他赢下一回。
就在那小少爷自以为趁王景琛不注意,悄悄捡起掉下去的一块嘎拉哈,放在小手背上,谎称自己赢了的时候……
他那个十岁的好二哥突然跳了出来,指着小少爷说:“你出老千!”
那小少爷受了惊吓,小石头磨的嘎拉哈散落一地,本就憋在肚子里,连输三场的委屈劲,一下子冲了出来。
“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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