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主堂之中,窦氏一脸怒容坐于椅上,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拍了拍旁边桌案上一本簿册。
春桃满面肃然的站在窦氏身旁,主堂正中伏地跪了一人,管家富安则垂头抄着手站在一旁,沮丧之意尽显。
窦氏眉头紧皱,指着地上的人:“糊涂!”
“整整三百两银子的亏空,到现在才报上来?铺子里的流水和庄子上叫来的租子根本对不上!”
“你们账房这账记得是天书吗?到底是有人刻意为此,想要中饱私囊,还是你们无能到,连账目都不会记了?!”
听到窦氏如此说话,王景琛、王景行和富季礼方才明白,地上的人是富家的账房管事。
“你们担着账房的名头,一直却只做些记账的事情!账目的整理核算,无一不是春桃和我自己亲自来做,事到如今,你们可倒好了,打量我拿不下你这个老太爷身边的旧人,连记账都开始糊弄我了吗?”
富家的账房管事年有五十,在富家的时日确实比窦氏还要久。
闻言只管为自己辩解:“二夫人,老奴不敢!实在是咱们富家这些年营务变化太大,来往结交的人头也几乎年年一新,各庄各铺交错繁杂,单是记账就纷繁难理啊!”
窦氏听他到了此时,还拒不认错,强词狡辩。
这些年从她入了富家开始,即使怀胎八月、月子未出,都不曾中断了每日看账审账。
就是因为富家账房上的人是京里富家老太爷的旧人,富宏恺虽在京做官,但在陵原县还有朝廷分的官业田,以及其他几处庄子,因位在陵原县,都交给了她一并打理。
为了账目清楚,不使得京里的大哥大嫂们忧心疑虑自己私侵,她这才颇费心思。
对大哥家的田宅铺子经营,比自家的都更上心!
这账房明明是企图故意做混了账目,好叫他自己长期占据账房之位,让主家无法假他人之手……
可是账目做不清,不单单是银两的缺损,还有她在面对大哥大嫂之时,无法自安的气短。
“你还敢强词狡辩!”
窦氏连日疲惫,此时忍不住火气上来,一手捡起桌上的账本,直直摔在了那账房身上。
纸质的账本四零八落散在客堂地面上,所有人噤若寒蝉,管家富安也是大气不敢出。
春桃缓缓上前,小心捡起地上散落的账本。
一阵春日凉风吹来,将几张散落的纸页吹到主堂门槛外。
王景行看了看距离自己不过几步距离的账本纸页,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捡了起来。
春桃和窦氏这才看见富季礼和王景琛三人,富季礼老老实实走进去,十分没好气的看了眼那个把他娘气到这般的账房先生!
“娘,咱们富家人多了去,叫这个老油子回家歇着吧!把账上的事交给别人来做!”
听到这一番话,堂中央的账房丝毫不为所动。
他清楚二夫人就算今日发再大的火,这账上的事,还是要他来理!
果不其然,窦氏听了富季礼说话,努力压抑下火气的面上,露出些许无奈。
王景琛也和王景行一起,帮着将散落的账簿捡起,交给二哥王景行整理到一起。
并快速在各个纸页上瞥过。
在听到“账对不上”、“亏空”这样的词汇时,王景琛上辈子经济学博士的职业本能让他心中一动。
方才的一瞥之间,他超强的逻辑思维能力瞬间捕捉到了账目上的问题:
这是典型的单式记帐,收支混杂,项目不清,一笔短期借贷的支出和一笔贷款的收入混在一起,铺子里的收入和耗材人工支出,也混杂在一起,使得核算账目之人难以理清。
春桃收拾好了其他纸页走过来,王景行将手中的账目暂且递给她。
接着他眸光一转,与站立一旁的三弟交换了个眼神。
王景琛明白,他二哥和自己一样,也瞧出了这账目上的问题。
窦氏没想到三人来的这样快,此时当着二人的面也不好继续发作庄上的琐事。
正欲挥手让富安带着账房先生下去,却听走进堂内的王景行道:“窦伯母莫急。”
窦氏一顿。
她下意识听王景行所言,没叫人暂时下去,却也疑惑这个王家二郎王景行有什么话要说。
富季礼等堂上众人莫不如此。
“景行……”
富仲源赶过来,也刚巧瞧见这一幕。
王景琛略给富季礼一个眼神安抚,二人这才又听王景行指着几页账目中的一页,认真问道:“窦伯母可是因为这里的账目收支混淆、项目混杂难辨认,核算账目难以厘清,账目亏空而忧心?”
窦氏听他说的清楚,更是诧异:“……正是此处难以理清。”
堂中的账房也有也意外的抬眼看王景行,很快又不屑的道:“不过外乡流民家的无知小儿,平日在富家分铺子里,手中才过几个钱的流水,就敢来对大家账目指手画脚!”
听他如此说,根本不用窦氏吩咐,富安当即呵斥!
“景行是二老爷和二夫人的世侄,恁是你能这般无礼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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