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府学的新生,稍显局促的四下打量。
几名老生则是眼神一对,当即头碰头凑到了一起,小声嘀咕一阵后,有人亮着嗓门,手中卷着一册薄本轻轻拍打。
“咱们丁酉班,这是得了什么文昌帝君荫庇。竟然入了这么一位小神童!”
说话之人二十余岁,语调散漫,身子靠在书桌上,扬起了脸来,嘴边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还有其他几名相熟的学子,也围绕在他身后,一副等着看热闹消化的模样。
“是啊,陵原十岁案首!我听家里人说,陵原县这回为了弄噱头,那个知县啊,硬是取了三名才十岁的童生!其中一个,就是咱们班这十岁案首!”
“没错,府衙因为这个事,特还去陵原县好生查了一趟!据去了陵原回来的先生说,若要取做童生,也只在两可之间!”
“嗳,王景琛!你叫王景琛是吧!”
“大伙便都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家莫不是那陵原一霸,贿赂了知县,为你请了西席先生捉刀吧?”
这一句话毕,有几个人俱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作为都已经考过了童生的学子,也不乏笑容矜持之人,春夏之交,从书桌当中抽出一把羽毛扇,洋洋的扇着风。
王景琛瞧着这一派众生相,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知这位同窗,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府衙派人到每个县内对县试结果复核,本就是常例,绝非只为陵原县。至于什么‘两可之间’一类的言辞,陵原县上下更无人听闻。”
“县试乃是大周科考之肇始,是关乎大周兴荣的抡才大典,京兆府从陵原县知县到府衙知府大人,为国取士,向来执法严明!敢请教这些话是哪位先生所说?景琛愿与这位同窗一道,共至府衙求证。”
方才笑着说传言的吴阳成一怔。
这本就是他倒了几手听来的,方才又是故意往歪了说!
但王景琛这一番话,直接把污蔑京兆府知府的大帽子扣了下来,丁班生大多是商贩之户、亦或者低级官吏之子。即使在这京城脚下,赚得了不错的家资,却也如何能惹得知府大人?
强撑着道:“道听途说罢了!哪还有什么人的!”
王景琛微带不屑的一笑:“既说不出谣言究竟出自谁口,便是这位同窗你编造的咯!今日散学,可敢与景琛共入府衙?”
吴阳成脸色一变:“你不要胡说!我没有编造污蔑!我……我……收回方才的话!”
不过三两句交锋,吴阳成便已败下阵来。
这些丁班的老生们,也都有些稀奇。
那名坐在座位上,一开始发难的余弘亮啧啧两声。
“小孩子倒是有点伶牙俐齿的。”
“那余哥问问你,你课上对教授讲,你五经俱都通学一遍,还修了《周礼》《周易》,若是真的,那王景琛你便是那等天纵之资了啊!咱们既为同窗,可能见识见识??”
正在这时,教室门口站过来一个人,正是刚刚散了课的富季礼和叶高旻。
“景琛!”
王景琛冲叶高旻笑笑:“季礼、叶师兄,我这就来。”
他将便携的书包收好,带了今日的作文册与看了一半的书。
直到不疾不徐做完这些事,王景琛方才朝着那位想要见识自己才学,又自称余哥的人瞥了一眼。
“既是天纵之资,便是叫你亲眼见了,不也是对牛弹琴?况且,我虽然年幼,却从不随便认大小哥!还请余同窗自重!”
他的才学,无需特意向这些人证明。
王景琛根本不欲理会他们,散了学,他第一件事就只准备去府学的藏书室验验底子,可有什么从前他没看到过好书可以借来一读。
那叫余弘亮的一听,登时从座位上站起。
“好你个黄毛小子!不识好歹!”
富季礼与叶高旻见情形,也猜出了个七八分,两人当即便要与此人理论。
王景琛却拉了他们一把:“不必为他们浪费唇舌。”
听了王景琛的话,富季礼也心绪一转:“也是,大好光阴,何故与此等庸才浪费磋磨!”
说着便一道转身,三人并肩离了丁酉班教室。
方才王景琛与富季礼说话的声音不算低,这两句话也叫余弘亮和吴阳成几人听了个清楚。
几人登时满面绯红,既是恼的,也是羞的!
他们作为府学丁班老生,确实都是府学课业最烂的一波。
平日里见着府学那些甲班的学生,多少都有些自惭形秽,恨不得绕着道走。
王景琛一行人不过两句话,便直戳入几人软肋!
那两名年纪稍大些的,更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毕竟,王景琛的年龄,比他们家中的儿子都大不了多少!方才嫉妒心作祟,只顾着看戏,不曾出言相帮,此时被一口气羞了进去,如何不害臊!
一片尴尬的寂静之中,孙志远从自己座位上站起,也背了个书包,走出教室。
等到他一身灰质麻衣与瘦弱高挑的身形,消失在教室门外,余弘亮与吴阳成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既然那个十岁的小子是个硬茬儿,那这个叫孙志远的,看起来倒是有些搞头了!
上课之时,他们可是都瞧见了孙志远那通红的耳朵。
还自以为隐藏的多好呢!
面子薄,性子又显然不善交际,讲话直愣愣的,除了死读书,再没半点见识!
接下来几天,王景琛在府学的丁酉班中,很少再有人当面来挑衅。
可他也觉察到,那位叫孙志远的同窗,似乎除了教授点名之外,便是整日里一言不发,而余弘亮几人,眼神里头夹着的那点坏水,都快溢出来了!
王景琛有意同孙志远搭话,可每次才说了个开头,孙志远便连忙找借口躲开!
他一时无奈,便也暂时没再管。
又一日,王景琛照常来到府学,一进教室,消停了多日的丁酉班学生突然重新将怪异又猎奇的眼神,打量回他的身上。
然而这些人吃过了王景琛口头上的亏,并不敢擅自出言挑衅。
就连平日里从不关心任何人的孙志远,都朝着他投来目光,在王景琛与他对视上之后,不仅没有闪躲,还微微抿唇,点了点头。
那神情,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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