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学子在府试当中连受不公,便是他之过失!而学子们群情激奋,已成学潮,他刘学庆更如行走于悬崖边上!
早在府学陈教谕站出来开场之时,他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去年秋冬之际,陈教谕曾经给自己写过一封信,说要为一个十岁的府学生,申请破格免府试的要求。
所以……
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府学生,新晋的府试案首,搅动出如斯大阵仗的少年人。
就是当初那个府学一等生吧!!
他早该当时就批了陈教谕那个府试免试之请!
若此子得以豁免府试的资格,是不是早早就已经入了太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因为府试中,连续受到迫害,而至于今日这等局面了??
可惜啊!
刘学庆真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刻,狠狠给手忙脚乱的自己,一个重重的巴掌!
人群中,几位身份不明之人,将全场局势收入眼底,悄然退走。
与此同时,藏在人群深处的辛文楠,也默默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身周围绕的无不是感同身受的愤慨呼声。
他面色难看至极,狼狈退了出去。
曾经,在富氏私塾,他辛文楠也是众同窗中,颇受瞩目的那一位。
不知从哪一年,秦先生开始频频指出,说他的心不静,有太多杂念。
不过,辛文楠还是如众人期望的那样,提前两年参加县试。虽然没能斩获案首和内圈第一的排名,却也算不得丢脸和发挥失常。
何以如今,会成这般模样?
一场府试,他辛文楠狼狈落榜。
而王景琛,王景琛……
仍然不负众望,高举案首!!
甚至,远不止如此。这一场府试结束,王景琛便能从府学直升入太学。
成为大周朝闻所未闻的,十一岁太学生!
为什么……
为什么他越是努力,越是想要追赶和超越,却越是无法企及!
明明,他不过是个流民佃户子,是个再低贱不过的人而已!
何以今日他却能享受这么多的荣光!
还有那个叶高旻,那样的傲!自己与他同窗多年,竟然在他心目中,还远远比不过那么个浮客佃户子!
这一场府试,终究还是他的心乱了。
本该到手的秀才功名,又要晚一年才能再考。
曾经他提前两年得中童生,又好不容易与他们二人同时升入了府学。现在,自己是彻底要被甩下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此刻,笼罩他头顶的,还不单单是府试失利这一件事。
他只是一瞬的动念,何以便成今日之祸?
辛文楠艰难走出人群,登上等候他的马车,脱力靠在车壁上。
不过一日,京兆府府试案首王景琛的《护才疏》已然在东京众学子与市民之间流传。
作为寒门才俊子弟齐聚之地的太学,更是第一时间对这份《护才疏》产生了极大的共情,对敢于直面权贵不公的王景琛,尤感真心敬佩。
而身为本场府试主考官的太学博士范敏,回到太学,更将其亲历之事,在太学教授学子之间传播。
很快,不只是京兆府府学生,百名太学生也加入了声援府学,声援王景琛的队伍中。
一时间,东京士林,无不瞩目。
与此同时,韩昶也正分别同宁安侯杨德雄,以及皇城司主官乔杉,进行着最后的角力。
杨德雄带着长子杨一池,面色铁青的自府衙东侧的寅宾门,被引入韩昶所在的梅花堂。
韩昶却态度极是有礼,请杨德雄上座,亲自斟茶。
可此时的杨德雄哪里还有心情喝茶?
“韩府尹,今日杨某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犬子无知,确有不妥。本侯愿与犬子一道,向那位王生赔礼,并捐输钱粮,以补其受惊之苦。此时,可否就此了结?”
这是典型的“私了”提议,用钱和面子来换取律法豁免。
韩昶早有所料,微微摇头道:“若是有些寻常子弟,兴许却能接受侯爷私了之议。然,侯爷想必已然知晓。世子所擅动的,绝非寻常寒门子弟。他以微末出身,励志读书,十岁成陵原县试案首,十一岁成京兆府府试案首,府学立学以来,第一位一次季考便直升一等生,现在的准太学生!”
“此子之才,侯爷可以想见。而此子之能,想必侯爷从现在京师上下汹汹议论之中,也已明白。”
一想到这些,杨德雄面色沮丧。
前一次,韩昶找他谈话,杨德雄不确定自己儿子究竟捅了多大的窟窿,暂时放软身段,答应了回去拿儿子问话。
等他问明了情由,不过使一名学子在考场上吃了些小苦头。便觉韩昶身为京兆府府尹,因一位寂寂无名的府学生向宁安侯府发难,实在有点小题大做。
于是,便故意耽搁了两日。
可谁能料到,这一耽搁,竟将自己置于今日这等境地!
然而,不过是片刻的沮丧,杨德雄很快面色微厉:“韩府尹,莫非您真要坐视,令一竖子将我宁安侯府赶尽杀绝?我杨家乃开国勋贵,按《大周刑统》,有‘议贵’之权!即便犬子有罪,亦当由陛下圣裁、法司集议,岂是士林议论与京兆府可擅自定罪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