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琛忙道:“学谕可千万不要如此说。从前,我倒是多少有几分自矜,十岁治周礼,于县试与府学各自一鸣惊人。现在入了太学,初见学谕与学长,便知从前我为学和治经,都太过浮于表面。与学谕方才这样,随口而诵、诸经互引、互证,对经义每一篇目都穷其深意的程度,还差了太多!”
“今后,景琛不免要时时叨扰请教学谕,学谕可千万莫嫌小子麻烦才好!”
他这一番话,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
李砚能成为太学之中《周礼》一经的学谕,是真的有本事在身的!
自己过去治过《周礼》,但是与李砚相比,明显还有不尽不全,理不尽透之处。
更何况太学之专经博士,以及大周朝之名士大儒了!
为学这一路,他还有许多路要走,万万不能志得意满。
李砚听完,哈哈一笑。
他原本半靠着斋舍内的一侧书案,此时站直了身子,看着王景琛。
“我知你很不错,我很高兴。《周礼》之冷,整个大周皆是如此,就连汇聚天下之才的太学里,专习《周礼》的学子也远少于其他四经。今日得你这样一个大才学弟,我亦忍不住往后要多往你们持志斋跑跑了!”
“到时,你们可千万不要疲于应付我才好。所以,咱们彼此彼此啊,谁都称不上叨扰谁!”
一番话落,几人都是一阵笑。
方才几人讲论之时,赵启明也听到了些片段,尤其最后李砚对王景琛的评价,他也都听在了耳中。
他目光再次打量过这个不过十岁的少年,面上浮过几分思索之意。
次日清晨,王景琛早早起身。
今日才算是他太学生涯的真正开端。按昨日学长指引,他未急着埋首书卷,而是计划重游太学,聆听各社宣讲,抄录第一月五经、实务、六艺诸科的大小讲时辰地点。
若遇自己感兴趣的小讲,便临时去听上一场。
晚间酉时正,需拟出首月课业规划呈交给赵学长。
而此举,正与他循序渐进、谋定后动的求学之念不谋而合!
晨光中,王景琛收拾好了自己,换上初夏的罗质学子服,刚走到外间,忽听持志斋斋外,似有争执之声。
持志斋斋门被打开,王景琛探出头。
只见一二十位学子围聚,见他露面,霎时静默,随即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一瘦高青年越众而出,迅速理了理微皱的衣襟,郑重作揖:
“敢问可是景琛学弟?学弟晨安!在下太学律学社张纵。闻昨日怀德斋经义社社员邀学弟论学。然,太学博采众长,岂止经义一途?愿请师弟至律学社切磋!”
不待王景琛应答,又一青衫学子抢步上前:
“张兄且慢!凡事总讲先来后到!”
他转向王景琛含笑拱手:“可还记得我?昨日膳堂王学弟已应了我《春秋左氏》经义社之邀。”
王景琛认出来,现在说话的,正是昨日他和富伯渊在膳堂所遇之人。
此时王景琛方明白,这位伯渊大哥同斋舍师兄发起的论学邀请,并不仅仅是论学,还有各社纳新之意。
他本欲今日去太学各社的纳新点探看,哪料到——
各社社长,一大早集体拥到了他这持志斋斋外!
石磊等人闻听斋外动静,见此阵仗,也是一惊!
“今日是你们诸社纳新之日,全都挤到我持志斋做甚???”
然而,今日来到持志斋外的,远非前此两社。
大家的目标一致,哪里有闲情理会石磊!
又有人抢过来,连自我介绍都来不及,便抢着道:“我算学社正研讨‘隙积术’与‘会圆术’,师弟大才,不止擅经亦擅数,定不能错过!”
一个身形高且气场强大的学子拨开前面的人,挤到王景琛面前:“诸位同窗,律、数虽精,终为器也。王师弟大才,当用于经世济民!我时政社正论京兆府新政,此乃当下朝野焦点,师弟岂能错过?”
四位社长将王景琛团团围在中间,其他社长不甘示弱的挤过来,顿时绕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石磊乃至其他几名持志斋同窗,带着早醒的懵懂,看着斋门外这一场闹剧。
噫!
什么时候太学诸社纳新,改成直接自斋舍抢人了??
“王师弟,经义乃是文士之正统正途!我社精研《周易程式传》!师弟你定要看看我社!”
“诗赋乃文人士大夫之情怀所寄,诗以言志,方显风流!王师弟,我太学诗社也想请师弟切磋对学!”
“王师弟,我们博物社……”
除此之外,还有书、射、御,以及有地方和议论整体特色的率性堂会、京畿文会,大大小小二十余众!
王景琛虽被围在当中,众人却都很注意分寸,没有挤着碰着他。
王景试图调解:“诸位师兄,可否容我……”
然而,二十余社团竞相自荐,声浪交叠。他的声音立时淹没于争执中。
王景琛苦笑着摇了摇头,干脆一手微微托腮,安静立于人群正中心,一言不发的听着各社学长争论各社优劣短长。
可外圈那几层,却是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都担心小学弟被其他社吸引了目光,因而不选他们。
“不要挤,你以为自己挤到师弟面前,师弟就能选你了?”
“旁的挤也就算了,你们射社与御社凑什么热闹?太学二十三社,师弟哪选得到你们?”
“你们东南堂会、江西诗派都怎么回事!!王师弟乃我京兆子弟,自要入我京畿文会!”
“你们走开!”
“你让开!”
“……”
场面渐渐开始混乱。
持志斋石磊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要打、打起来了吗??
太学生的矜持做派和太学清贵气象,都不要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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