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正。
王景琛的马车停在了皇城东南角的司农寺公廨大门外。
赶车的赵桢一跃跳下马车,动作利索的将车帘撩开:“官人,当心下车。”
王景琛踩着车辕下来,对赵桢道了一声谢。
面前这座司农寺公廨,连正门廊柱的红漆,都有剥落的迹象。哪怕是赵桢这样的粗人,都忍不住在意,回头去瞧他们家官人的神情。
然而,却并没有在王景琛面上看到任何沮丧与失望之色。
“你这便回去吧,无需整日守在公廨门口。”
王景琛如常的交代他:“若有什么事,我再托公廨里的人回宅知会你。”
这本就是就职前王景琛安排好的,赵桢应了一声,看着王景琛一身绯色官服消失在大门内,方驾车离去。
王景琛手捧着任命文书走进大门时,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三进院子的公廨倒是宽敞,但……太安静了。
在京诸多衙司,尤其是他过去经常出入而十分熟悉的京兆府衙,无不是人行如织,因公而来的各式各样身份的人,以及衙署内的职官、胥吏与衙役等,来往不绝。
然而面前这间司农寺衙门,偌大的前院中,自王景琛马车停在门口,便见不到一个穿行来往的人影。
身边倒是跟了一个门房派过来指引的小吏,见王状元形色,却也不敢擅自说话。
直到王景琛行到前院一株大槐树后,才见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官员,正躺在竹制的躺椅上打盹。
一顶官帽盖在脸上,以遮挡树影缝隙中泄下的日光。
王景琛走近了,竟然听到阵阵轻微的鼾声。
在这道二门的回廊下,又有两名书吏正对面而坐,在两人中间摆着一副黑白棋子零落的棋盘,显是对弈正到高潮,
再往里头的正堂瞧去,正堂的大门开着,清晨的静谧时光中,那间本该是办公处事的正堂吏,却断断续续传出……唱曲声?
直到此时,王景琛才不可见的弯了弯一侧唇角,对跟着自己的小吏耳语了一句。
那小吏神色一怔,似乎有些为难。
然而王景琛乃是大周炙手可热的三元及第状元,兼司农寺新任少卿,正正经经的司农寺二把手,他又怎么不听?
当即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扯开大嗓门高唱一声。
“王少卿到——”
树下打盹的胖子猛然惊醒,官帽骨碌碌滚落,露出压出了睡痕的圆脸。下棋的两人慌忙收着棋盘,却一不小心打翻,哗啦啦棋子滚落了一地。
正堂内唱曲之声也戛然而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突然而至的新任少卿身上。
仓皇间,一个瘦高个从正堂快步奔出,身上官袍还算齐整,只那手里还捏着一块说书用的惊堂木。
隔了老远,瞧见二门前的王景琛,眼睛一亮。
热情响亮的喊道:“哟!咱们王状元来了!”
随着这一声王状元,整个司农寺也总算活了过来。胖子连忙从躺椅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那两个下棋的书吏也不管地上的棋子了,惧都将目光紧紧投在王景琛身上。
有原本在衙门的吏员与胥吏,听到这番动静,也纷纷走出来,来亲眼瞧一瞧久闻大名的王状元!
那位自正堂而出的瘦高个快步往前走着,王景琛已然猜出他的身份,也跨过二门迎了过去。
“新任司农寺少卿王景琛,拜见钱司卿!今日前来赴任,这是下官的任命文书。”
钱有仁连忙极其郑重的接过王景琛交过来的文书,带着毫不掩饰的歉意赔礼道:“王状元新科高中,本官实在未曾料到,这才不过数日,王状元便来赴任了!”
他往四处打量了一圈,见那些平日里闲散的僚属们此时倒还像个样子,心下稍感欣慰。
至于此前,王状元究竟都瞧见了些什么情形,他也不愿再细想了!
只连连陪着礼道:“咱们司农寺上下听说王状元要来司农寺就职,无不翘首以盼啊!原本、原本都议好了,待王状元就职那日,定要好生欢迎庆贺一番,谁料想……”
他一边苦恼又自责的说着话,一边极其亲热的拉着王景琛一边手臂,将他往正堂内引。
王景琛倒是只笑着,也用上了亲近的语气回道:“钱寺卿与诸位同僚之心,景琛明了。也是我左右安坐家中无事,想着不若早些与众同僚相见。反教钱寺卿与众同僚措手不及,也是景琛之过。”
这番话说得既亲近又周全,钱有仁心中阵阵熨帖。
因此上,也更加愧疚了。
王状元如斯大才,愿意舍了那些职权深重的衙司,就职司农寺,然而他们却在人家第一日赴职,便失了礼数!
钱有仁抽空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没什么好气的一摆手。
方才那位躺在槐树下打盹的胖子,又是兴奋又是羞愧的跟了上来。那两名下棋的书吏也差不多,俱都雀跃又忐忑的跟着进了正堂。
堂内显然刚刚经过了仓促的收整,王景琛跨步进去,只见这间司农寺最大的办事堂,同样到处都透露着半旧的气质。
堂内阴凉,一副常年没什么人气的模样。
钱有仁亲自将他带到堂下首座,请王景琛安坐,片刻后,有衙役来进茶。
然而钱有仁一掀茶盖,当即不高兴的道:“王状元第一日就职,你这上的什么茶!回去把我那盏雪山云鼎沏了端上来!”
“是是是。”
王景琛静静瞧了这名衙役,瞧他满面通红。
倒不是被他们寺卿大人这一吼吓的,而是经钱寺卿这么一说,真心觉得自己办错了事,这才忙不迭小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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