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布风波过后，白家织布坊的名声虽愈发响亮，但白颖宇夜里对着账本时，眉头却始终没松开。英国商会的手段层出不穷，从低价倾销到散布谣言，单打独斗的话，就算白家布再结实，也迟早会被拖垮。
“得找些帮手。”他敲着桌面，想起前几日天津的张掌柜托人带来的信，说英国商会正逼着他们降价，不然就断了他们的染料供应。保定的刘老板也派人传话，说洋布商联合起来抬高新棉收购价，他们的织布厂快撑不住了。
这些华商纺织商跟白家一样，都在英国商会的挤压下苦苦支撑。白颖宇忽然起身，叫上陈之安：“走，去趟天津。”
陈之安是保定人，在京津冀的华商圈子里熟络，当初正是他牵线，白颖宇才认识了不少同行。马车驶出南城时，白颖宇望着窗外掠过的棉田，心里已有了个大致的方案。
天津张掌柜的织布厂在海河岸边，厂门口堆着几匹滞销的蓝布。见白颖宇来了，他苦笑着摆手：“白老弟，你再不来，我这厂子就得改做洋布代销点了——英国商会说了，只要我肯代理他们的‘洋蓝布’，就给我三成利。”
“三成利？”白颖宇拿起一匹洋蓝布，手指捻了捻，“这布用的是再生棉，洗三次就掉色，老百姓买回去骂的是咱们华商的名声。张掌柜，你信我，咱们自己的布能做扎实，何必看洋人的脸色？”
他将带来的样品摊开：“你看，这是咱们新织的‘津青布’，用的是河北新棉，色牢度比洋布高两倍。我想联合天津、保定的同行，搞个‘华商纺织同盟’，咱们联合起来跟棉农订原料，量大了能压价；联合起来给布庄供货，统一议价，不让洋布商再随意压价。”
张掌柜眼睛一亮：“联合议价？这主意好！上次我想跟保定刘老板合着买棉，英国商会的人立马找棉农加了两成价，愣是给搅黄了。要是咱们拧成一股绳……”
“不止如此。”白颖宇补充道，“咱们共享染坊和运输队，你天津的蓝布运到保定，用刘老板的马车，能省三成运费；我南城的细布走你的海河码头，关税能少缴些。原料、渠道、价格都攥在自己手里，还怕他们不成？”
正说着，保定的刘老板竟也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扛着新棉样品的伙计。原来陈之安早让人捎了信，刘老板一听有联合的主意，立马赶了过来。
“白老弟这方案，我举双手赞成！”刘老板把新棉往桌上一放，“你看这新棉，英国商会的人天天蹲在棉产区，出价比咱们高两成，再这么下去，咱们连棉都收不上来。要是同盟能统一收棉，量够大，棉农自然愿意跟咱们订长期契。”
三人围着桌子画图纸，张掌柜负责联络天津的染坊，刘老板牵头跟保定棉农订契，白颖宇则汇总各地布样，制定统一的质量标准——“华商布”分三等，每等都明码标价，既避免同行互杀价格，又能让老百姓认得出、信得过。
消息传得很快，不出半月，沧州、廊坊的织布商也派了人来。在天津的海河茶馆里，二十多家华商纺织商聚在一块，白颖宇将写着“联合议价、共享原料”的木牌立在桌中央：“从今天起，咱们不再是各扫门前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英国商会想压价？咱们二十家一起停供；他们想抬棉价？咱们二十家联合收棉。总之，不能再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木牌被阳光照得发亮，窗外的海河上，英国商会的“洋布船”正鸣笛驶过。白颖宇望着那艘船，又看了看满座的同行，心里踏实了不少。单打独斗的日子该结束了，往后，他们有了可以并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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