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咱们从天没黑,都擦到了天快黑了。
擦拭了这样久,是火也得泼灭了吧。
但你看,咱们娘娘身上还是这样烫得灼人。
哎,也不知娘娘,能不能挺过去。
我刚看着,曹嬷嬷都出去了。】
【可不是,这得准备,做安排了。
谁知道这下,哪口气会是最后一口气。
真真是邪气,怎么就是不退烧呢!】另一宫女搓搓在手中泡得发胀的手。
【哎,你看咱们娘娘这样烧着,定是很难受的,你看那紧皱的眉。
哎,真要是挺不过去,岂不就是人要生生的糊里糊涂地给疼没了,
哎我瞧着,这萧妃娘娘烧得这迷糊样,
这烧要是再不退,等人醒了,这矜贵的身子,说不定也被这吓人的梦魇折磨成疯了呢。】
【就是啊,这娘娘的面容也太扭曲了,
这满口的满口的救命,求饶声。
真让人听着骇人,让人心颤。
哎,还不如快刀子斩乱麻,给娘娘来个痛快呢。】
【可不是啊,这么痛,还不如来个痛快呢。】
廊前灯火随风摆,莹内深宫传呻吟。寸寸梦点点血,凌凌乱乱离世悲。
记兮夜看着,床上虽紧闭着双眼。但是不断晃着头,不断不挣扎,试图摆脱她们为她擦拭身子的手。
她紧闭的双眼里,不断有泪滑着。
浑身剧烈颤抖着,不断的深深陷入每一个可怖的梦魇。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手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放手啊·····
求你们了,不要碰我,求求你们了。求,求,您放我去死,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啊你们不要碰我!!救命啊,救命啊。】
记兮夜就那样看着,自己手中的柔弱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弯曲着,挣扎着,尖叫着,哭喊着。
这是他第一次听,一个女子哭喊在青楼的遭遇。
也听着身边的小宫女,说着【在宫中,曾听和王大能交好的翠喜宫宫女崔汝说过,
为皇上在民间搜寻美人的王大能,曾在倚翠霞拍到一绝色女子的初夜。
但最后听崔汝说,
王大能就是死在了那时。
那时民间传出了一句艳诗,
【】
如今想来,这艳诗里所说,所笑,所指之人。
就是我们娘娘了。
哎,好歹也是曾经的郡主,竟也是树倒猢狲散,
被迫流落了青楼,惨遭此祸,
可真是可怜,
可真是命苦啊........】
在她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在她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声,在她绝望的片片求死声中。
有些年纪小的宫女,已经红了眼眶,落了泪。
而记兮夜却麻木着,只木讷地,正低着头。
还固执大力的紧握着萧靖柔的手,一下一下的擦拭的,为她退着烧。
什么,最后一口气?
什么,解脱?
什么,没有痛苦?
什么,只差这最后一口气,她才能解脱。
若,,
记兮夜只觉自己真是该死,竟又起了那样的心思。
情不深,爱迟暮,怜其身,长刀不保爱,却妄想弑爱。
毕竟,当时在王府中时,郡主她,不,娘娘她那双眼中一滴一滴的泪掉着,哭求着自己杀了她时。
只有记兮夜知道,他是真的有一刻,
想如她所愿,握着手中保护她的刀,来了结了她的。
到了这个时候,虽说这蓝名真是真的奸细,
但是她这个奸细也是真的救了萧靖柔一次,两次。
而此夜色空空,此生长长,末路茫茫不见头。记兮夜呆呆地低头跪着,手中用来给萧靖柔退烧的湿帕却没有再一次一次地抬起来。
不能再擦了,
她皮肤娇嫩,
她们再这样多次擦下去,
她身上的皮可真要被擦破了··
尽管擦破了皮,人也依旧不醒。
记兮夜只留目光,盯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萧靖柔看。
他那目光像是在发愣,又像是在透过榻上的人看向旁人。
他听着,身边的嬷嬷已经开始着人,准备她永远醒不过来的后事。
那些同她一起为她擦拭身子的人,也退走下去了几个,
像是忙着挂白去了。
像是大家都知道没用了,做这些只是徒劳了。
还不如真的放开她,毕竟娘娘好像也很怕别人碰她。
夜语囔囔,针语落地,寂静的很。
【难道自己又要再葬她一次吗?为什么兜兜转转,
像是又回到了原点,
她一定要在经由他的手葬入那黑暗的土地吗?
明明他比任何人都真心希望她,
此生能,长命百岁,万事顺遂的。】
可是每一次看着她在他面前痛苦求死的样子,他只能肮脏恶心的想着,看着,
跪在她床边挣扎着压抑着:
【就放她走吧,
就让她死吧,既然她活着那么苦,如果死可以不再痛了。
那就让她走吧。
就放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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