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宇慢悠悠地走上讲台,把手里拿着的保温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前排同学心里一颤。
“隔着两条走廊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怎么?寒假还没过够?心还在家里没回来呢?还是魂丢在王者峡谷了?”
台下一片死寂,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同学们此刻一个个缩着脖子,变成了鹌鹑,大气都不敢出。
宋莳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那个装着音叉的小盒子塞进书包的最深处,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生怕被老张那双火眼金睛给没收了。
她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心跳依旧没平复下来,导致拿笔的手都有点软。
林薇也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来大家精神头都不错,嗓门都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走进了菜市场!”
张承宇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全班,最后定格在讲台前几个还来不及坐正的男生身上,“既然回校了,怎么,这大早上的,那么大声的为什么是吵闹而不是早读?”
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在这个枪口上接话。
“(1)班,作为尖子班,你们就这素质?”张承宇提高了音量,手指重重地敲击着讲台,“隔壁普通班都在背书了,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在交流假期去哪里旅游了?在讨论游戏段位多少星了?还是要分享一下谁的红包厚?”
其实隔壁普通班根本没背书,甚至比这边还吵,但作为班主任,捧一踩一和夸大其词是必备技能。
“尖子班变成了尖叫班!没有树立起榜样就算了,还是全年级最吵的!我这一路走过来,就数你们声音最大!我都替你们害臊!”
张承宇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差点喷到第一排同学的脸上。
“还有,别以为我不说你们就忘了。今年六月份是什么日子?生地中考!那是实打实算分的中考科目!你们都学会了吗?都背熟了吗?经纬线搞清楚了吗?人体循环系统弄明白了吗?一个个这么放松,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稳了?”
听到“生地中考”这四个字,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同学们瞬间蔫了下去。
“既然你们这么有精力,那好。”
“通知一下,后天和大后天,两天时间,进行全科开学摸底考。这次虽然不进档案,但我会把它和上学期期末成绩做对比。”
“凡是退步明显的,”他的眼神变得阴测测的,“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请家长喝茶是小事,那个什么快乐周末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书出来早读!”
张承宇一声怒喝,吓得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同学手一抖,笔都掉了。
就在全班手忙脚乱地找书本的时候,老张的目光突然柔和了下来,看向了教室最后排那个靠窗的角落。
“你们看看人家陈航。”
“从我进来之前,人家就在看书背单词。哪怕已经是全年级第一,人家依然在争分夺秒。这叫什么?这叫这就是差距!这就是为什么人家能坐在那个位置,而你们只能在这里被我骂!”
全班同学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晨光熹微中,陈航依旧保持着那个挺拔的坐姿,手边的黑色词汇本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周围的怒骂声、叹息声、翻书声,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在外。他就像是一座孤岛,在喧嚣的洪流中岿然不动。
而坐在他旁边的宋莳雨,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正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着陈航的侧脸,手里虽然拿着地理书,但心思显然还在书包深处那个装着共振音叉的小盒子上飘荡。
“看什么看?看人家就能考第一了?”
“赶紧开始早读!谁再让我听到一句闲聊,就给我站到走廊去读!”
“南极地区的气候特点……”
“人体呼吸系统的组成……”
一时间,教室里终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并逐渐汇聚成一股虽然不算整齐,但至少听起来像是在学习的声浪。
张承宇背着手,像巡视领地的狮子一样在过道里转了两圈,时不时纠正一下某位同学的坐姿,或者敲一敲某位还在发呆同学的桌子。
确认班里的纪律已经恢复正常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端起保温杯,慢悠悠地晃出了教室。
随着张承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里的读书声瞬间小了一半。
待早读时间结束的下课时间,就像紧绷的弹簧突然松开,压抑后的反弹来得格外迅速。
“呼——吓死爹了!”
“老张这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大火气,看来更年期还没过啊。”
“摸底考?还是全科?我的天呐,我寒假可是一个字都没看啊!”
“谁不是呢!我昨晚还在熬夜看小说,这下完了,裸考预定。”
“哎,你们注意到没?刚才老张又把陈航夸了一遍,真是亲儿子待遇啊。”
“废话,你要是能考第一,老张能把你供起来。不过有一说一,陈哥是真的稳,刚才老张喷那么大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背两句古诗吧,万一考到了呢?”
大家虽然嘴上吐槽着,但那种刚开学的兴奋劲儿已经被老张的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即将到来的考试的焦虑。
只有宋莳雨,依然沉浸在某种粉红色的氛围里,偶尔偷偷看一眼身旁那个专注于单词的少年,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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