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的气氛,在杨教授抛出那个问题后,变得有些微妙。
【翻译:在AI时代还有多少价值?】
这个标题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台下几百多双眼睛盯着屏幕,表情各异,困惑,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杨教授这是……要劝退吗?”张启山小声嘀咕,挠了挠后脑勺。
王子晨紧张地抿了抿嘴:“不会吧?刚才还说雏鹰计划呢,怎么转头就泼冷水?”
叶锐锋双手抱胸,眼神专注:“有意思。先破后立,典型的战术。”
周育成推了推眼镜,已经准备好了笔记本:“这个角度很务实。我们必须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几个女生那边,宋莳雨微微皱眉,陈莹则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标题。林薇碰了碰李诗涵的胳膊:“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李诗涵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刘梓豪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精神了些:“啥?翻译要被AI取代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少背点单词了?”
黄溪念看了他一眼:“想得美。教授肯定有下文。”
江晨晨小声对李雯说:“雯雯,我忽然觉得……好像不学翻译也挺好?”李雯纠结地捏着手指:“可是刚才的雏鹰计划……”
台上,杨教授等了几秒,让这个标题充分发酵,然后才开口。
“我不是危言耸听。”他说,语气平和得像在聊天气,“但我们必须正视现实。机器翻译,尤其是这几年神经网络技术上来之后,进步有多快,我想你们多少有些感受。”
他按动翻页笔,屏幕上出现几张对比图。
左边是十年前的翻译软件界面,笨拙的对话框;右边是现在的可以实时语音转换,可以拍照翻译,可以整篇文档秒翻。
“日常对话、简单邮件、新闻简报、产品说明……”杨教授一项项数着,“这些领域,AI已经做得很好了。速度快,成本低,准确率不差。我很多在外企工作的学生告诉我,现在公司内部沟通,经常是先用翻译软件过一遍,人工只需要做简单校对。”
台下有学生点头,显然深有同感。
张启山对王子晨使眼色:“听见没?我上次用手机翻译软件跟国外网友聊天,还挺顺畅。”
王子晨皱眉:“可是……那还要我们学什么?”
“别急。”叶锐锋插话,“教授肯定有但是。”
果然,杨教授话锋一转。
“但是——”他拉长了声音,“机器目前,甚至在可预见的将来,仍然有两个很难跨越的门槛。”
屏幕上画面切换,分成左右两栏。
左边栏标题:【高精度、高复杂度专业领域】
右边栏标题:【文学性、艺术性强文本】
“先说专业的。”杨教授指向左边,“外交谈判、国际条约、顶尖学术会议同传、高端法律文件……这些场合,每一个用词都可能牵涉重大利益。AI能给你一个大概意思,但它不懂背后的政治博弈,不清楚某个微妙措辞的历史渊源和潜在影响。”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一个华夏国原则和一华政策,英文翻译可能看起来相似,但在外交语境中,差别极大。再比如某些专业术语,在不同学科领域有完全不同的含义。这时候,就需要人的专业背景知识、政治敏感性和临场判断力。”
周育成快速记录,在旁边标注:“专业壁垒 + 情境理解 = 人工优势”。
宋莳雨听得认真,在笔记本上写下“不可替代性:专业深度”。
陈莹则想到了什么,小声对宋莳雨说:“所以科技翻译也要很专业才行,不是光懂单词。”
“再说文学的。”杨教授指向右边栏,屏幕上出现几句诗的中英文对照,“诗歌、小说、戏剧、散文……这些文本的核心不只是传递信息,更是传递情感、意境、文化特质和语言本身的美感。”
他放大了其中一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AI可能会翻成:A lone sail disappears in the blue sky, only the Yangtze River flows to the horizon. 字面意思对了,但那种孤寂、辽远的意境呢?中文诗歌的韵律美呢?”
台下安静下来。
杨教授又举了个例子:“英文里的双关语、文化梗、特定历史背景下的表达……这些对机器来说都是难题。比如莎士比亚的戏剧,很多台词是特定时代英语的用法,还掺杂着当时的社会文化隐喻。直译会丢失精髓,意译又可能偏离原意。这需要译者有深厚的双语文化底蕴,甚至要进行创造性转化。”
“而这,”杨教授加重语气,目光扫过台下,“恰恰是‘羊城杯’,以及更高级别翻译大赛,重点考察的方向。”
他切换PPT,屏幕上出现一行大字:
【我们要找的不是翻译匠,是语言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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